李燕贞失女之后,到这行府门上求着认亲的不少,前些年还有人应付。后来有了郭莲之后,再有上门的,哭哭啼啼的那等还好,冒失些的是要被打出来的。

大人在外如何跌份都无事,不能叫孩子看见。所以,除非额头上写着李燕贞之女几个大字,夏晚是决对不会硬碰硬往里冲,再叫人赶出来的。她倒无碍,小甜瓜看到娘叫人推推搡搡,孩子心里会怎么想?

就在这时,陈雁翎带着个伙计,急匆匆的从行府大门里出来了。夏晚见那小伙计躲躲闪闪,瞧她的眼神有些蛰蟹,便觉得有些不对。

果然,待那人擦肩而过,甜瓜掂着脚道:“娘,方才那个伙计,就是昨儿拿铁三角砸我的人。”

夏晚蓦然回头,心说陈雁翎这是糊弄郭兴了,分明说打断了腿,却还带着四处招摇,显然陈宝打甜瓜的事儿,她非但知情,还纵容过。

“放心,他跑不了。”夏晚回头,盯着陈雁翎和那伙计鬼鬼祟祟离去的身影,眼中瞬时曝出血丝来:“早晚娘要把他送进大狱里去。”

她牵着孩子给门房施了一礼,道:“大伯,我是晋江书斋的东家阿昙,咱们书斋承接了王爷给关西大营的兵书《司马法》的印制,当中有些佚失补缺,以及错别字的地方,我一一做了校修,来给王爷看看,但不知您可否通传一声?”

李燕贞自来善带兵,于兵法手不释卷,也要求关西大营的将士们要研读兵书,所以经常印兵书给他们。这印刷的活儿,因为呼延天忠的关系,一直放在晋江书斋来做。

门房老者也知道自家王爷视兵胜于一切,听说是书斋的东家,出于对书籍的尊重,立刻就站起来了,双手捧过夏晚用油纸包着的书,躬腰回了夏晚一礼:“咱们王爷晨起还未出门,我去给你瞧瞧,看他在不在,只要他在,保准给你递上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门房就出来了。远远儿的他便笑着:“巧了,王爷恰好在府,他不过略翻了一翻,就叫东家进去一见。

夏晚紧握着甜瓜的手,俩母子对视一眼,这第一步就出乎意料的顺。

经过昨日郭嘉生弑呼延天忠的地方,再向右一拐,也不知是心影还是真的,夏晚莫名觉得这地方格外熟悉,隐隐还记得,自己似乎在这地方唤过阿耶,阿耶,而年青,英气逼人的李燕贞,就朝着她走过来。

凭这一点,夏晚觉得自己这亲是准认无疑了。

牵着甜瓜的手,夏晚略有几分踉跄,跟着个婆子拐进一条窄径子,两侧皆是大片的秋海棠,路的尽头,是间八角亭子。

亭子里坐着一人,站着一人。

坐着的玄色绸面袍子,目肃貌严,一脸刚毅。站着的穿着件瓦蓝色的布面直裰,高秀挺拨,白静清瘦,在夏晚牵着甜瓜上前的那一刻,回眸过来,眉温目和,笑温温望着甜瓜。

甜瓜到底对这大伯有几分好奇,悄声道:“娘,那是我大伯。”他心说,这人可坏着呢,昨天害我摘了娘的头巾,娘一夜都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