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了一声, 似乎很惊讶夏晚会有此一问, 声音里蕴藏着格外的怒意。

李昱霖远远说道:“姐儿,回答皇爷爷的话即可,勿要惹他生气。”

夏晚道:“我若是皇爷爷,会觉得羞耻,难过,无颜以对自己的孙女,因为您是这国家的君主,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女不能庇之,又何以庇佑天下。”

她这话一出,李昱霖给吓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太子李承筹和母亲周后等人却是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夏晚这是找死。

皇帝愈老,性子越古怪,平时一句逆耳之言都听不得,叫她当面这样一骂,脸上受不下来,当面也许不说什么,转眼就得赐她一杯毒酒。

不过皇帝并没有做声,依旧稳稳的坐着,反而是站在皇帝右侧的中书侍郎郭嘉瞧起来格外有些紧张。他其实是希望夏晚能把罪责推到李燕贞身上的,那样,皇帝就会于当堂翻出李燕贞的身世血统来,而他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反驳,替李燕贞正名。

但夏晚的行事大胆,向来不是他能猜得到的。

他不想她离的太近,怕皇帝要看到她的容颜,她却径直就走向前来,一步步,眼看便到了丹犀之下。

因热,夏晚解了那织锦镶毛的斗篷抱在怀中,离那座叫烛光与宫灯烘围着,高高在上的龙座越来越近,蓦然却又停下来,仰面望着龙椅上容颜依旧看不真切的皇帝,又道:“郭嘉是您的宠臣,晋王是您的儿子,我是您的孙女。初次见面,身为妇人,并非歌者艺妓,唱歌或者不雅,但孙女想唱一首歌,唱罢了,再说那窝藏赵靖的嫌犯是谁,您看如何?”

她的声音沙沙哑哑,听着叫李极格外的熟悉。他一直想不起来,这熟悉的声音来自于谁,在夏晚说自己想唱首歌时,终于想起来了,这像极了当年那个,他挥剑横扫千军,打破宫门,从皇宫里抱出来的,明月公主的声音。

他一生戎马,其实最初的目的只是想拥有明月公主。

而她最后却杀了他的孩子,拿自己弟弟的孩子冒充皇子,若非他知道的早,江山都要被谋篡。

李极心中忧忿交加,毕竟老了,气到说不出话来,遂挥了挥手,那意思大概是,唱吧唱吧,我倒要看你想唱出个什么花子来。

夏晚于是唱了起来,沙沙哑哑的声音,孙喜荷和吴氏经常唱的那种调子:黄河边滴个石子又尕又尕呀,那边里滴个娃娃,又尕又尕呀……

这是北地里妇人们哄孩子的儿歌而已。

年青时李极在外打仗,也曾听孩子们唱过。

夏晚唱了两句,他随即扬手,示意夏晚停下,低着头,望着丹犀下那看不清亮的女子,冷冷道:“年姐儿,朕是找你来助朕断案的,不是听你唱儿歌的。”

他终于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来,缓缓指着东侧以周皇后和太子为首的,东宫一派道:“龙子凤孙,朕有的是,你从民间来,不懂礼节算不得大错,但这等逾矩之事,朕不希望有第二回。”

夏晚总算把郭嘉给看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