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华天拎着另一个箱子从玄关过来,去年来女儿家时一切都历历在目，当时茶几上干净得只有几本旧书，今年几个零食盘里全堆满东西。
蝴蝶兰争相斗妍,银柳上挂满福袋。
有了浓浓的年味儿,也有了家的样子。
女儿在外出差快三周，卫华天是知道的,顺口问道：“你妈妈给你买的花？”
“应该是周肃晋。”母亲不会随意做主给她小家添置东西,要买也会事先征求她的意思。
卫莱发消息给周肃晋，告诉他自己已经到家,【家里的花是你买的？】
周肃晋：【嗯。你回去要忙的事不少,我提前买了。】
前几天她去拜访母亲的两个老朋友,他来江城出差。她不在江城,他不用陪她的时间里就去买了花。
卫莱放下包，给父亲倒水。
卫华天一把把女儿拉回来,“你怎么还跟爸爸客气上了，不渴,想喝我自己倒。”
感受着满屋的年味儿，欣慰不已。
“爸爸回去了,你收拾好箱子早点睡。”
卫华天没让女儿送下楼，关门离开。
到家，客厅里堆了七八个大包小包，妻子正在整理归类。
赵玫今天下班早,去超市给女儿把年货置办齐。
女儿女婿两人年前都忙，抽不出时间逛超市,女儿结婚后，她们小家的年货都是她一手包办。
“回来啦。”她看一眼丈夫，继续忙手上的活。
卫华天应一声,“给一晗他们买的？”
“嗯。两人今年还是除夕那天才放假。”说着，赵玫站起身，问丈夫自己身上新买的毛衣裙怎么样，合适的话，她初一拜年穿。
卫华天看一眼，“不错。”
甚至连毛衣裙的花色都没看清楚。
赵玫满腔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盯着他看了片刻，他脱了外套把沙发上的抱枕整理好，顺手又将茶几上的东西摆整齐，根本没察觉她在看他。
她与卫华天现在是典型的半路夫妻，搭伙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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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卫莱早早去了公司。
在停车场遇到余有年，两人一道上楼。
余有年说昨晚接到赵连申的电话，因为时间太晚，他就没再汇报给她。
赵连申在电话里说了两件事，年后的团建从初三改为初五，第二件事是百多实业决定每个季度拿出一定的专项资金支持免费书吧。
“赵总的决定我也摸不着头脑。”之前是强烈反对设置免费书吧，现在不仅不反对，还拿出钱来支持。
买书其实花不了多少钱，重要的是大老板的态度一改从前。
卫莱猜测：“可能他去巡店了，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书。”
既然百多表态，且拿出诚意，她要做的是把专项资金落到实处。
上午，她临时召开了高管会议，提出每个城市增设一名图书专管员，免费书吧不再由门店店长负责，专管员直接向她汇报工作。
这个提议在会上一致通过。
当天人事部就发布了招聘信息，图书专管员除了负责门店书籍的定期更换，还需要去各个书店淘书，所以无需坐班，亦无工作经验要求，唯一一个硬性条件是要热爱读书。
隔天，江城这边应聘专管员的简历收到几十份。
人事专员将简历打印出来，整理后送到她办公室。
卫莱正在与周肃晋打电话，对他道：“周总你等一下。”
人事专员把一叠简历放老板办公桌上，简单汇报了各城市收到的简历情况。
这次的招聘与以往都不同，突然没有了岗位要求参照。怎么才能确定应聘者是否爱读书，她们人事部有点拿不准老板的想法，于是把目前收到的简历先送来给老板过目，之后怎么筛选简历，她们心里有个底。
卫莱把手机稍微拿远，认真翻看每一张简历，看到最后一张，目光定格在应聘者的证件照上，觉得眼熟，再一看工作经历，详细又朴实，辞职后有过半年的代驾经历也写在了上面。
与章岩新分手那晚，她与赵一晗都喝了酒，要赶去手表旗舰店，于是找了代驾。进手表旗舰店的那段时间里，她让代驾可以去附近逛逛。等她跟赵一晗从店里出来，代驾靠在车边，拿着一本书在认真看。
那本书她也曾爱不释手，刷过多遍。
当时她就想，他的内心世界一定是平静而又富足的。
卫莱把最后那张简历留下。
人事专员回去，她继续通话：“周总，你在不在？”
“在听。”
周肃晋接上之前的聊天，问她想不想拍套冬天天桥上的婚纱照。
预报大年初一有大雪，过年期间天桥人少，适合取景。
他道：“不穿婚纱拍，你太冷。”
卫莱想都没想：“我们穿大衣拍。”言语间的激动藏也藏不住。
大衣更适合雪天的天桥，婚纱拍不出她想要的那个氛围。
“老公，你什么时候来江城，我去接你。”
这两年他给的惊喜足够多，突然想去接机。
周肃晋考虑片刻，“先不告诉你。”
“想去接你。”
“接我你就没惊喜了。”
“反正我已经知道你除夕那天要来。”不确定的是他的航班时间。
周肃晋看腕表：“还有半小时就可以登机。去接我？”
卫莱的反应慢了半拍，今天才大年二十九，不敢置信道：“你怎么今天就来了！”她忙关电脑，“我现在就去机场。”
以为自己能平常心对待，可内心的欢喜依旧溢于言表。
从写字楼出来，卫莱步履匆匆直奔超市门前的露天停车场。
程敏之正巧从超市出来，穿一件墨绿色大衣，知性优雅，手里拿着春节活动期间商品价目表，边走边跟店长在聊。
母亲过于专注，没看到她。
卫莱先欣赏了母亲今天的穿着，与贺万程在一起后，母亲脸上的笑容明显由内而发。
“程总，下午好呀。”
程敏之募地抬头，又交代店长几句，笑着朝女儿走过去。
“又要去巡店？”
“去机场接周肃晋。”
“肃晋今天就来了呀？”程敏之替女儿高兴。
卫莱笑着用力点了下头，又告诉母亲，大年初一要赶去北京拍套婚纱照。
“在天桥取景，穿我们自己的衣服拍。”
“听着就浪漫。”程敏之担心女儿冷，替女儿拉开驾驶座的门，下巴微扬让女儿坐上去，笑着继续说道，“天桥你肯定跟周肃晋走过。”
什么都瞒不过母亲，“嗯，结婚第一年我去北京看他，从上面走过一次。”
她忘了要在那里拍一套，周肃晋还记得。
与母亲又聊了几句，卫莱准备去机场，关车门前夸了夸母亲今天穿的大衣，减龄又显气质。
程敏之被女儿夸得不好意思，“贺万程在国外出差给我带回来的，我还是第一次穿这种颜色，走路都别扭。”
“贺伯伯的眼光挺独到。妈，这个颜色特别适合你。”
她建议母亲以后多尝试没穿过的颜色。
母亲从过去的感情里走出来，连气质都与以前大不相同。
程敏之叮嘱女儿开车小心，关上车门，一直目送女儿的车开出停车场，她收回视线回办公室。
就在十分钟前，贺万程打她电话，说已经下江城的高速，最多一小时就能到市区。
卫莱到机场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周肃晋的航班才落地，她去咖啡馆给他买了一杯咖啡。
失策的是，手里端着咖啡无法扑向他怀里。
他身穿黑色大衣，衬衫也是黑色。
一周他有两三天穿黑衬衫，她的黑色吊带也以每周三次的频率出现在身上。
不知他有没有发现，他穿黑色那天，她穿着入睡的衣服也是黑色。
周肃晋接过咖啡，另只手同时将她揽到身前。
卫莱抱抱他，很快松开。
他带了两个箱子，她推过来一个。
“那明天在老宅的聚餐，你不参加了？”
周肃晋：“爷爷把聚餐改到初三中午，以后陪妈吃过年夜饭我们再回北京也赶得上。”
周家人多，周肃晋有三个伯伯，一大家人多年习惯下来的聚餐时间因为她而改。
爷爷脾气犟，说一不二，连奶奶都很难说服爷爷，改聚餐时间应该是他争取了很久的结果。
卫莱抬脚，在他侧脸轻吻。
周肃晋喉间动了动。
卫莱直到坐上车才突然明白为何赵连申要把团建时间从初三改为初五，她那天无论如何都会去参加家宴，赵连申没办法才改到初五，不是良心发现……
今年的春联终于不再是她一个人贴。
除夕晚上七点钟，老城区的烟花开始燃放。
卫莱在江岸云宸店，等着看园区这边的第二场烟花。
七点半，店门关上后，周肃晋从汽车后备箱拿出折叠梯。
卫莱扶着梯子，帮着他看有没有贴歪。
一辆大红色跑车从江岸云宸店门前的马路上叫嚣而过。
卫莱没上心，现在不会再下意识把跑车的轰鸣声与袁恒锐联系到一起。
刚才袁恒锐路过江岸云宸店，特意看了一眼超市门口，看到贴春联的两道背影。
很久没开跑车，今天开出来放松放松心情。
过了路口，跑车靠边停，他拿过手机编辑消息，今年没再自欺欺人以群发的口吻发给卫莱。
【卫总，提前祝新春快乐，新年发大财！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与周肃晋一起贴第十七家门店的春联，应该是她一年里最开心的事情。
二十分钟后，卫莱贴完春联看到拜年的消息，回复他：【谢谢。新年快乐，祝早日登上富豪榜前三（庆祝）（庆祝）】
她贴完江岸云宸店的春联，母亲与贺董也贴完了卫莱超市总店的春联。
周肃晋收起折叠梯，他们前往母亲的住处。
今年卫莱给母亲买了一件大红色宽松毛衣，给自己买的是玫瑰粉渐变色毛衣裙。
“妈妈，现在换还是吃过饭换？”
程敏之：“现在换也行。”
母女俩上楼换衣服，厨房不需要她们，由贺万程下厨，周肃晋在旁边偶尔打个下手。
今年的年夜饭以苏城菜为主，又做了两道江城特色菜。
饺子和汤团冰箱里都有，程敏之与女儿提前包好。
贺万程从冰箱拿出饺子和汤团，问周肃晋：“煮过吗？”
“煮过汤团。”
贺万程笑：“自己喜欢吃的饺子没煮过？”
“没煮过。”周肃晋挽起衣袖煮汤团。
客厅里，程敏之与女儿换好衣服下来。
“妈，我们先拍几张。”每年过年她都会与母亲合拍留念。
“你们明天拍婚纱照，摄影师找好了？”
“嗯，周肃晋全安排妥了。”
卫莱特意找了角度，背景是厨房。
拍照时虚化身后，但能看见厨房正在忙碌的背影。
大年初一她不在江城，巡店就交给了母亲。
初一早上天刚亮，她和周肃晋出发去机场。
“你说我穿哪件大衣好看？”
周肃晋道：“咖色大衣配棕色高领毛衣，应该不错。”
卫莱记得自己婚后去北京找他，穿的就是这一套搭配。
落地北京，下起了小雪。
午后天空洋洋洒洒，一个下午整座城市便银装素裹。
给他们拍照的摄影师是周肃晋发小的老婆，她第一次见，一个浪漫到极致的女人。摄影师说不怕雪大天冷，就怕雪不大拍不出氛围感。
傍晚来临，路灯次第亮起，周围流光溢彩。
摄影师对他们没有指定动作要求：“你们以前怎么走过天桥现在还怎么走，走快走慢随你们，走走停停也行。”
卫莱攥着周肃晋手指，担心自己走得时候不够自然。
还像他们第一次过天桥时一样，周肃晋牵着她走过。
夜幕四合，雪花纷飞，落在她与周肃晋身上。
同淋雪，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