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她:“我最先接收到的是陈少昭后半生的记忆, 那时候病痛缠身, 是一段......让人不太好受的回忆。”

简玟怔了下:“在英国走的?”

蒋裔摇了下头。

解放后陈少昭就回了国,那时全国主要船厂仅剩20家左右,船舶工业伤痕累累,他以陈裔这个名字再次投身这条复兴之路,直到65年被病痛折磨,与世长辞。

他的每一世都在孤独终老中等待命运对他的审判,站在生死的十字路口,他的身边没有儿女送行。

承欢膝下,天伦之乐这些人世间美好的情感他统统没有体会过,只有寥寥挚友为他操办后事,让他能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

蒋裔不太愿意想起那段记忆,便转开了话题说道:“之后就是一种割裂的感觉,经常不知道自己是谁,性格变化很大,一会是十几岁少年的心性,遇到事的时候又变得很老成,周围人都觉得我不正常,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年多。”

简玟大概知道他说的感觉,刚听说这些事的时候她就是这种割裂的心情,现实和梦境来回切换,处处透着不真实。而她只是听他转述,蒋裔的脑中却是切切实实的记忆,要比她真实多了。

......

蒋镇升记起所有事情的那年,他父亲正好投资失败,房子抵了债,一家人搬去九龙窝在很小的地方。

某天蒋镇升从学校回来,父亲的几个朋友来家里喝酒,谈起生意不景气,年关在即,老板拖欠工资的事。

年仅十八岁的蒋镇升走了过来,坐在一群叔伯面前,沉稳淡然地告诉他们,香港回归不久,往后内地和香港来往会更加密切,以后势必会建立一条新的产业链,他们既然车子和司机都是现成的,不如辞职出来,成立物流公司,把这条运输线盘活。

这些叔伯跟着别人后面干了一辈子活,哪里想过自己开公司,更不敢轻易辞了现在的活,大家说他异想天开,开公司哪有那么容易,蒋镇升反问他们觉得哪个环节有困难?

他们每提出一个,他便反驳一个,直到这些长辈无话可说。

大家调侃蒋镇升说话老气横秋,实则暗示他没大没小,蒋爸感觉脸上无光,当场训斥了他一顿,让他去一边待着,少掺合大人的事。

蒋镇升抬起头看向蒋爸的一瞬,那震慑的眼神让蒋爸十八年来面对自己的儿子头一次有种陌生且惊骇的心情。

没多久,蒋镇升便跟父亲借钱,说他要去趟内地,那时候的蒋家还欠着一屁股外债,蒋爸哪有闲钱给儿子旅游,便把他说了一通,蒋妈也说他不懂事,家里现在困难,想去内地再缓缓。

谁曾想蒋镇升把一直舍不得用的画材卖掉了,还低价出掉了视若珍宝的藏画,筹得了路费。

等他爸妈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离家去了内地,一老气得不轻,扬言等他回来要打断他的腿。

然而他这一走就去了一个多月,回来的时候把家里所有外债清掉了,蒋爸蒋妈这下急了,问他钱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