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进去左右各有一个天井,左厢是一个老旧的小戏台,右厢整齐放着十多条超长的木凳,是观众席。石板铺的通道通往正殿,正殿内灯火通明,有不少人,看上去像是在唱戏。

进入正殿,我看到大堂正中高坐一人,头戴金盔,身穿金甲,外罩红袍,白面长须,儒雅而不失威严。他面前的长案上摆着书簿、笔墨、令牌、官印等。

在他下首左右各站着一个高大强壮得骇人的大汉,左边的人手持三股钢叉,光头凹顶,眼如铜铃,血盆大嘴中突出一对长长獠牙,全身上下只在腰间围着一块虎皮,一块块肌肉暴突吓人,更可怕的是他通体皮肤都是蓝色的!右边的人长得也极凶极丑,脸如锅底,钢须如猬,虎背熊腰,手持一柄大刀寒光闪闪。

地下打横一排跪着六个人,像是在受审。第一个人头戴安全盔,身穿工作服,脚穿长筒雨靴,二三十岁年纪,面带凶相,属于那种好狠斗勇之徒;第二个四十来岁,脸容黝黑,淡眉细眼,尖嘴猴腮,看上去像是那种胆小怕事却又有些滑头的人;第三个光头穿褐色僧衣,白白胖胖,说好听点是法相庄严,说不好听点就是肥头大耳;第四个穿迷彩服,那不是正式的军装,但从他坚毅的脸容和挺直的腰杆可以看出来,是当兵出身的;第五个是戴眼镜的年轻人,二十五六岁,长得挺帅,但有些自负和高傲的味道;第六个……我大吃一惊,第六个跪在地上的人竟然是我!

震惊之下我醒了,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只是做了一个梦。

我的心脏呯呯狂跳,感到很不安。这个梦很清晰,从进入那个庙开始所有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以前我在豆腐桥发电站不止一次做过这样身临其境般的梦,包括那次做梦进入水底。也就是说,这可能不是没有意义的梦,而是“灵魂出窍”。

如果真的是魂魄出游,这个梦代表了什么?坐在大堂中间的人看起来像是个古代的将军,而站在他旁边蓝皮肤的壮汉明显是妖怪或者恶鬼,这算是神马组合?跪在地上的人又是什么意思,接受审判吗?

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走到了门口,轻轻推开了门。我心中正忐忑不安,挺身坐起问:“谁?”

“是我。”谢知顺回答,“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没事,我没在睡……”我躺回床上,心里还在惦记着刚才的梦。

谢知顺走到对面属于他的床铺坐下,掏出一支烟点燃。我闻到了浓重的酒气,估计他喝了不少酒。

吸了几口烟之后,谢知顺问:“睡不着?”

我心不在焉含糊应了一声,谢知顺说:“睡不着就聊聊吧。”

“我没事。”

谢知顺说:“我跟你舅舅是在插队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很苦,刚去农村什么都不会,赚不到工分,吃饱都很困难,为了一个米糠做的窝窝头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那时候我们互相帮助,一起干活,一起打架,一起去偷人家的东西吃……你恐怕不知道饿的时候人有多可怕。”

“不,我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