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目光如有实质, 一层层剥下他的尊严。

尊严?

他有些奇怪自己这一刻想到的竟然还是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明明在刚刚穿过来的那一天, 他就什么也没了。

他在“刀儿匠”挣扎反抗了数日,但除了最后换来伤口崩裂和一身的伤,什么也没落下,最后还是被送进了皇宫里。

或许祝卿梧其实早就死在了那一天。

想到这儿,祝卿梧最终还是张口一点点喝下了那碗鱼羹。

鱼羹炖得很烂,入口即化,十分鲜美。

然而不知为何祝卿梧却只觉得反胃,像是吞进了一枚还烧着的炭,刚吃进嘴里便觉得胃里翻涌起来。

喉咙烧得发痛,开始剧烈地收缩,接着刚吃下去的东西便不受控制地直直上涌。

他连忙抬手捂住嘴唇想要咽回去,却怎么也捂不住。

“阿梧!”

一旁的堂溪涧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对,俯身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祝卿梧再也忍不住,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他,然后趴到床边大口吐了起来。

他这些天都没有吃过东西,胃里空空荡荡,什么也吐不出来。

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趴在床边干呕,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阿梧。”一旁的少年帝王见此情景,平静而又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手中的鱼羹“啪”得一声落在了地上。

上好的白玉碗在地上摔成了两半,里面的鱼羹撒了一地,香味瞬间扩散开来。

然而祝卿梧闻着这味道却只觉得恶心。

暖阁内的炭火烧得太旺,连空气中的氧气似乎都一并烧了个干净,他捂着胸口大口呼吸,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喉中突然涌出腥甜,眼前因为刚才的干呕而泛出生理性的眼泪,模糊一片。

因此祝卿梧许久才看清手中湿黏一片的竟然是血。

一旁的堂溪涧抱住了他,似乎冲着还跪在地上的太监喊着什么。

然而祝卿梧的双耳却只有阵阵耳鸣,什么也听不清。

他想告诉堂溪涧不要着急,却开不了口。

只能静静地望着他,心底竟兀得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

原来他还会为我着急?

只是在这样的时刻并不值得欣喜。

眼前彻底黑下来之前,祝卿梧的脑海里想的只剩下了一件事。

他该怎么这副身子彻底撑不住之前,护住玉珠和小豆子。

-

耳边的声音很乱。

祝卿梧似乎听见了很多人的声音。

好像都是太医,围着他讨论着他的病。

他们七嘴八舌地一起说着,因此祝卿梧什么也听不清,但想必情况不容乐观。

因为太医们还没说完,便被堂溪涧的怒喝声打断。

接着,屋内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