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便是如此,你对他温柔小意百依百顺的时候他说你懂事可爱,你但凡对他有一点点的情绪和质疑就成了无理取闹,床上的耐心下了床一概不作数。

她这段时间就是太顺着裴元嗣了,令裴元嗣以为她沈萦是个没脾气的面人儿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不高兴了对着她发泄,压根不管她的意愿和喜怒。

说到底她身份卑微,在他眼中即使稍微有了点不同,也不过是他的一个小老婆,他平日里会对沈明淑这样吗?

阿萦哭着跑去了院里的厢房,房门“砰”的一声关上,连午膳都没用。

裴元嗣从屏风后走到窗边,看着阿萦是真的跑了不是耍小性子,不由勃然大怒。

他一定是太给她脸了,让她恃宠而骄,一个耳坠子她竟也敢冲他发脾气,还朝他丢东西,真是愈发没有尊卑上下了!

裴元嗣越想越气,一掌拍落桌上摆着的一只金镶玉珐琅景泰蓝的大花瓶,只听“哗啦”一声脆响,花瓶和花瓶里摆着的粉蔷薇一起落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门外的丫鬟和决明、三七等人听了皆是面面相觑,没人敢进去劝说,大家只偷偷将主子丢到窗外的耳坠子给捡走处理了。

来灵州一个多月了,裴元嗣第一次一个人坐在房里用完了午膳。

他面沉如水地回了内室,躺回床上后心情逐渐恢复平静,翻身的时候闭着眼睛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他睁开眼,面无表情地从手肘下面扯出一条水粉色的轻纱抹胸。

今天中午的枕头也不知怎么回事硬得慌,裴元嗣烦躁地把枕头掀开,枕下藏着各式各样的花钗、耳铛、绢花,甚至还有一把姑娘家用的小靶镜,镜子里面倒映出男人黑如锅底灰的一张俊脸。

裴元嗣把小靶镜塞回枕下,望着头顶的承尘,忽然发现他一贯喜爱挂的帐子颜色从暗青、墨绿之类的颜色变成了女孩子才会用的那种水嫩嫩的葱绿色,就连身上盖的锦被也是用金银二线做成的一床烟霞色合欢鸳鸯大盖被,而他直到现在才察觉出来。

丁嬷嬷死后阿萦夜里总是做噩梦,他心软之下就默许她一直和他住在一起,不知不觉都这么久过去了,他从一开始只逢五、逢十的日子碰她也变成了只要她没来小日子每天晚上两人都会在帐子里试上好几回。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裴元嗣陷入了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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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阿萦只是耍耍小女孩的性子,没想到阿萦说不理裴元嗣还挺有骨气,当天晚上她倒是又回了房间,照旧和他一道用饭,两人夜里也睡一张床上,但更衣这种事情就成了三七手上的活计。

第二天、第三天,依旧如此,裴元嗣绝不会是主动求和的男人,到第三天晚上的时候,阿萦像是后悔了,晚上睡觉前拉拉他的衣袖,红着眼睛想和他说话,裴元嗣没有放任自己心软,冷着脸转身自己脱了衣服躺到床上。

再说赵炳安那日从后院溜之大吉以后,隔日裴元嗣就让决明从灵州的花楼里把这竖子给提溜到了自己的眼跟前臭骂一顿。

丫鬟可是把赵炳安那天说给阿萦的话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了,裴元嗣对着赵炳安就连踹了三脚,把赵炳安踹得捂着屁股直嗷嗷叫,连连保证日后再也不敢到阿萦面前去嚼舌根了,回去躺在床上三天都下不来。

没几天决明就告诉裴元嗣,说赵炳安的小厮告他主子要收拾包袱跑回京城。

赵炳安幼时生母早逝,舅舅平江伯再娶后更偏爱继室生的二表弟,不免对长子多有冷落,这也是赵炳安从小性情十分叛逆的原因,裴元嗣面上再嫌弃也不可能放心他独自一人回京城。

且王渊和高遂是否真有谋反之心他尚不能完全下定论,此时要是赵炳安偷偷跑了,万一这两人真有不臣之心,岂不是误以为他裴元嗣是叫了个亲信偷跑回来京城向成嘉帝告状,一旦狗急跳墙事态的发展就不受他控制了。

裴元嗣立刻以都督府遇着盗贼为由亲自出门去捉这竖子,后来人是拿回来了,幸好赵炳安还没跑多远,又遇上康察台上门拜访。

康察台这次却不是来求裴元嗣换妾的,他上次回去之后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话得罪了裴大都督,但又不知是哪里说错了,这才想着带着赔礼上门道歉,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巧的是裴元嗣当时正有赵炳安要收拾,冷着脸让康察台有事以后再说就走了。

康察台骑马回去的路上遇见了王渊,心中苦恼,一股脑地就把事情跟直筒倒豆子似的都告诉了王渊。

“你跟裴都督都说了什么?”王渊问,按理说裴元嗣虽然为人严肃治军极严,但他待下属还是不错的,康察台是个契人,他没脑子裴元嗣又不是第一回不知道,理应不会跟他一般见识才对。

康察台说道:“我说要是裴大人肯把他那小妾换给我,我就让那位小姐做正房,以后一定好好待她,我那个小妾生得大胸大屁股,又高又壮实,我听说你们周人都看重自己的子嗣,就说这女人好生养,床上功夫也好,保管伺候得裴大人舒舒服服,要是他不满意……”

“你闯大祸了康将军!”王渊叹道:“康将军啊,咱们这位裴都督根本不好女色,你把自己最漂亮的小妾送给他十个都不管用!”

“这话可怎么说?”康察台大惊失色。

王渊左右看看,计上心来,拉着康察台回了自己府上。

“实话告诉你,裴都督洁身自好,成婚三年才纳了这么一妾,你道他为何纳妾?是因他原配夫人多年无孕,为求得一子才将自己娘家的庶妹送给了裴都督。”

“你问裴都督要女人,那女子可是裴都督夫人的妹妹,裴都督要是把她给了你,回去该怎么和自己的夫人交代?”

“再者,你那女人你说她好生养,裴都督多年无子,纳了这妾看着肚子也不像是有动静的,否则怎么会大老远地来巡边还把她带过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你这么说可是打了裴都督的脸,裴都督恼羞成怒,岂能再愿见你!”

“康将军,我看你是要倒大霉了,这裴都督可是咱们陛下的亲侄子,得罪了他有你好受的,我看你还是赶紧上门负荆请罪去赔礼道歉罢,若不然……”

“不然什么?”康察台急道:“刚刚我就是去找了裴大人,裴大人根本不想见我,看我一眼就走了,王大人,你教教我该怎么啊!”

王渊同情地看着他道:“如此,请恕我无能为力,康将军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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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察台虽是契人降将,成嘉帝封他做飞龙将军,又让他进按察使司掌管刑狱,但他这几年在灵州过得一点都不快活。

以前在契国的时候他就是大将军,大汗时不时赏赐他美酒、美人,契人都是直肠子,没有周人这么多的勾心斗角弯弯绕绕,担心自己哪一天就不知道死在了谁的手下。

但是他不得已投降之后,成嘉帝忌惮他非我族类,卸了他的兵权,命他去掌管刑狱,别看他官做的大,但他哪里懂周国的律法,那些周人也都防备着他,不会让他有接触机密的机会。

不能打仗,不能随心所欲也就算了,还经常被人嘲笑是降将,如今又得罪了裴元嗣……

康察台觉得天都塌了,阿思阔的前车之鉴他不会不记得。

阿思阔就是因为周人杀降才降而复叛,当初裴元嗣连追五城亲自劝降阿思阔,阿思阔不再相信周人,决不投降,康察台当时却已经被裴元嗣抓获,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投降,并劝说那些同样复叛的族人才苟得了一条性命。

阿思阔自尽之后康察台就取代了阿思阔原先的位置,其中少不了裴元嗣从中斡旋的功劳。

可见他的生死只在裴元嗣的一念之间,如果裴元嗣对他生了杀心,回去在成嘉帝面前告上他一状,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康察台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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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康察台在王渊的怂恿下生了反叛之心,王、高二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除去裴元嗣。

当年康察台正是被裴元嗣招降才苟延残喘活到了今日,所以即使现在康察台得罪了裴元嗣,想逃回漠北的契国活命,为了当初的救命之恩离开前他也是不会动裴元嗣的。

康察台的部下巴图鲁有勇有谋,对康察台是忠心耿耿,他不相信裴元嗣会如此小肚鸡肠,竟因为主子说错句话就要回京告他黑状施以报复,反复劝说康察台不要轻举妄动。

怎奈康察台心意已决,他不敢再去见裴元嗣,又担心裴元嗣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命令巴图鲁日夜盯着都督府好给他打小报告。

王渊便略施小计从这上面做文章,暗中命人乔装成裴元嗣侍卫的模样带着一封模仿裴元嗣字迹、盖了都督官印的密信连夜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巴图鲁在驿站偷走了信差的密信,拆开一看大为震惊,慌忙将信差灭口后携着信回了康察台的身边。

原来那密信上写的不是旁人,正是他主子康察台。

裴元嗣向成嘉帝状告康察台有谋逆之心,请求成嘉帝准许他将康察台以谋反之罪及时论处,避免来日祸患。

这封信到了成嘉帝手中那一日,便是他康察台的死期之时。

康察台对裴元嗣从最开始的感激,到后来的埋怨,再到如今的恨之入骨。

他康察台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裴元嗣竟想要他性命,这群果然周人心胸狭隘根本没有一个好东西!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巴图鲁担忧地问。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康察台才不是那等引颈就戮之人,他猛然一拳捶在桌上,将桌上的茶盏砸了粉碎,咬牙切齿道:“我康察台就是死,也绝不能死得这么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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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察台反的那日,裴元嗣正与高遂和李指挥使等人在郊外教场指挥演武。

消息一传来整个教场都乱成了一锅粥

康察台是没有机会出席这样的演练活动,但队伍中有原属于阿思阔麾下的契人士兵,与康察台关系亲近,后来被打散了编制编入卫所的军户当中。

康察台一反,这些人不反也会被扣上谋逆的帽子,何况平日在卫所里他们都没少被那些周人白眼欺负,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快看,这些契人反了,他们反了!”

有士兵大声惶恐地叫道。

“保持好队形,谁都不许乱,否则军法处置!”

裴元嗣拔过腰刀一刀砍下了一个率先挑起混乱的士兵头颅,旋即牵过照夜白一跃而上。

李指挥使吓坏了,忙也跳上自己的马追过去大喊:“裴都督,你不能去啊,裴都督,裴都督——”

与此同时,谁也没看见高遂对着混乱人群中伺机而动的杀手们交换了一个眼色。

要是康察台的人不能杀了裴元嗣,他们将会助他一臂之力。

……

阿萦将针刺进绣绷里,银线在绣绷中熟练地穿行着,突然外面响起一声尖叫,阿萦手一歪,针尖刺入了她的指腹里,滴出一颗圆润的血珠。

阿萦微微蹙眉,将受伤的手指含入口中吮了吮,隔着帘子问丫鬟桂枝:“桂枝,出什么事了?”

桂枝打起帘子匆匆进屋,指着窗外天空西边的位置道:“小夫人,西郊好像出事了,您看,那是烽火。”

点燃烽火代表起了战事,西郊,今日裴元嗣与李指挥使就在西郊演武!

阿萦霍然从榻上坐了起来,撂下手中的针线就要往外跑,桂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夫人您去哪儿,外面肯定乱了,您可不能出去啊!”

阿萦声音都是颤抖的,“大爷就在西郊演武,他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李大人和高大人都在西郊,咱们大都督英明神武,一定不会有事的,您要是现在跑出去走丢了,都督回来就见不到您了。”

“您听奴婢的,先坐下,再等等,都督肯定没事。”

在桂枝的安慰下,阿萦总算是歇了想跑出去找裴元嗣的心思。

外面的叫喊声、冷兵器的缠斗时发出刺耳的鸣响声一时不绝于耳,任谁听了都得头皮发麻。

阿萦心砰砰直跳,掌心满是汗水。

她当然也是担心裴元嗣,刚刚在桂枝面前有一半是没装的,裴元嗣要真是个短命鬼,她这段时日的所有努力岂不都成了白费?

再说,如果这个时候她腹中有了裴元嗣的骨肉,以后被沈明淑给磋磨死都不会有人给她撑腰了!

阿萦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但她面上还是要装作六神无主的模样,命桂枝把三七请了过来,两人商量着先锁死了都督府的大门,又让身手好的小厮们举着刀枪分别在内院外院的墙下排成两列准备着,以防止贼人趁虚而入强攻都督府。

幸好都督府的围墙高,一般盗贼爬不进来。

康察台这次也是特意选在裴元嗣离开灵州城去郊外演武的日子叛乱,要是裴元嗣还在城中,他是十有八九跑不了。

跑之前康察台先闯进按察使司的衙门把平日里那些罪过他的周人挨个杀了泄愤,其中就包括他在按察使司的两位同僚和一个看他不顺眼的下属。

想到卫所里还有一个千户和一个百户素来跟他不对付,康察台早先命人调查过,那个郭千户因为犯了错今天没能去西郊演武,今日就一雪前耻的日子,康察台带着自己手下纠集成的两百个契人如风卷残云般朝着卫所杀了过去。

混战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

庭院中陆续掌起了灯,外面的厮杀叫喊声渐渐消弭,桂枝把晚膳端过来,低声哄着阿萦说一些“小夫人多少吃一些,都督马上就能回来了”的话。

阿萦看眼那碗里冒着香喷喷热气的晚饭,摇摇头。

又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月亮悄悄爬上树梢,漆黑的夜幕密不透风地笼罩着整个庭院,阿萦正等得焦急的时候,前院传来了一阵开门声和乱哄哄的脚步声。

“姨娘,大爷回来了!”

三七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阿萦。

裴元嗣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个娇小的人影在廊下来回徘徊地走着。

走近了,才发现阿萦穿得很单薄。虽说是仲夏,天气不冷,但这是在北疆,又不是京城,她身体一向娇弱,穿得怎这么少?

裴元嗣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忽然想到两人似乎是在冷战,便闭嘴冷着脸进了屋里。

决明见状拉住阿萦,对她说了句悄悄话,阿萦含泪的眼眶顿时又红了一圈,扭头也进了屋。

裴元嗣坐在床上,自己把带血的衣服慢慢解下来扔到地上,又用巾子擦拭着流出的血渍,阿萦低头不声不响地端着热水进来,半蹲在地上用干净的帕子替他擦净血渍,又小心往男人腰腹间一道一指长的新鲜伤口上撒上伤药,再用绷带包扎起来。

处理完伤口,她又默默地给他擦了身子,动作温柔地换上干净的衣服。

“啪”轻轻一声,一滴湿润的泪滴落在裴元嗣胸口的衣襟上。

阿萦抽泣了一会儿后抬起头伤心地问他:“大爷,您疼吗?

那双纯净澄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睫毛上挂着一颗颗小小的晶莹的泪珠。

裴元嗣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用这样怜惜的眼神望着,他看了阿萦一眼,紧抿着唇转过头去。

“不疼。”

“您胡说,这样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

裴元嗣感觉一双冰凉细滑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手贴在脸上轻轻蹭着,带着几分哀求和讨好道:“大爷,我知道您还生我的气,您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错了,我再不和您使性子了……”

温热的泪水滑落到男人干燥粗糙的手背上,裴元嗣迟疑地扭过头去,半响之后,他叹了口气,反手用指腹抿去阿萦眼角的泪水。

“阿萦,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犯错,你都会哭。”

而且每次她一哭,他总会莫名其妙的心软,不忍心再责骂她。

阿萦咬咬唇,一边抽泣着,一边心虚地抬眸看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眼去,嗫嚅道:“有吗。”

“你有。”

裴元嗣抬起阿萦的下巴,格外严肃地道。

“那我不哭了!”

阿萦赶紧说,她像是在强忍住泪水,瞪大眼睛道:“我是怕您不要我了,我不想、不想离开您……”说着说着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把脸轻轻埋在男人的肩上。

“那你可见我将你送走了,纳旁人了?”

“没有,您没有……”

裴元嗣右手按着自己右侧腰腹的伤口,左手搂着哭泣的阿萦,阿萦哭声小小的,娇小的身子不停打颤,像小猫儿蜷缩在他的怀里哭,裴元嗣才知道,原来她竟是那么害怕他把她送出去。

又想到适才他刚进院子时她在廊下明明冻得瑟瑟发抖却不肯进屋,见到他伤口时眼里急得都涌出了泪花,那些温柔细致、心疼怜惜……这几天的气不知不觉就在阿萦示弱的哭声中消散了。

裴元嗣看着可怜兮兮的阿萦,心里就颇有几分无奈。

身边带着阿萦这样一个心思敏感又娇滴滴的女孩子的确麻烦了些,但一连几日孤枕清心的滋味也不好受。

早知如此,那日他一早就应该跟康察台把话说清楚,这样阿萦不会多想,康察台兴许也没那么快反叛。

只不过目前裴元嗣仍不能确定康察台究竟为何急于反叛,难道真是因为换妾不成恼羞成怒?

裴元嗣身上受了伤,她再哭多了他怕是就要心烦了,阿萦见好就收,在他怀里哭一哭表明自己很难过很后悔就完事了。

其实她这次本来也没想和裴元嗣吵多大的架,一是让裴元嗣明白她不是没脾气的人,二是让他知道她在为他和康夫人吃醋,因为她心里有了他,所以不喜欢他身上有别的女人送给他的东西。

不过康察台反叛,该不会是因为前些天讨要她不成才恼羞成怒罢?阿萦担心裴元嗣会因此迁怒她,索性先自责一番装可怜无辜。

好在裴元嗣并无任何责怪她的意思,只道:“此事错不在你,他与朝廷素有旧怨,此次不过是借个由头反叛罢了。”

阿萦这才放下心来。

简单地用完晚膳后大夫过来,给裴元嗣看过伤口开了药,临走前顺便还夸了阿萦一句伤口包扎得好。

裴元嗣就看向阿萦,她确实包扎得很好,以前在军营里受了伤他都是随便扯个汗巾子一包,也不管伤口会不会被磕碰着。

阿萦细心,动作温柔体贴,这傻姑娘有的时候觉得自己下手下重了还会自责,傻乎乎地用嘴巴帮他吹一吹,他几乎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疼。

见到他漆黑的眼眸望过来,阿萦脸一红,便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去。

门没关,有人不合时宜地在门口用力拍门道:“表哥,我来看你了!我进了啊!”

裴元嗣放下茶盏冷淡地瞟了门外的赵炳安一眼,在身后捏了捏阿萦的手,示意她先下去。

阿萦就端着换下衣物对二人福福身退了下去。

走出去的时候余光看见赵炳安身后还跟了个二十岁刚出头的青年,这青年叫做杨义武,是裴元嗣在都督府的下属,正七品的都督府都事,这次是跟着裴元嗣一起来灵州公干,阿萦在书房见过他几次。

适才从裴元嗣的口中得知这次叛乱竟然是康察台挑起的,阿萦既不解又纳闷。

上辈子她是没有机会和裴元嗣一起来灵州,更不记得前世是否是有康察台叛乱这件事情。

她只记得叛乱的是两个朝廷的大官,最后叛乱被裴元嗣雷霆手段镇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回去后成嘉帝还为此又赐封了他三百多户,这才放心地跟着裴元嗣来灵州。

等阿萦走远了,赵炳安把门一关,压低声音兴奋地对裴元嗣道:“表哥,那刺客救活了!”

王渊与高遂两人私下密谋,意图在演武场上除去裴元嗣,嫁祸康察台,然而却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赵炳安今天也在教场之上,且阴差阳错识破了二人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