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愤难当,不明白那个时候的自己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在上面写上阵的名字。但是现在我知道自己很社死,这种丢人的感受让我恨不得土下座哀求他忘记明信片的事情,但明显土下座也很丢人,所以我选择理直气壮的走过去想要把明信片从墙上摘下来。

“这个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的手在碰到明信片的时候就被摁住。

他的食指和中指里面夹着一根烟,其他的手指握着我的手腕。

青烟袅袅燃起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只要稍微动一下就有可能让烟丝断掉。

他站在我近在咫尺的位置。

我只要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的下颚。

那狭长的眼眸好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用一种没有办法描述的目光看着我,细细密密就像是雨水一样顺着我的脸颊每一处位置滑落不肯放过。

我感觉自己脸颊在发烫,整个温度上升到了一个我没有办法控制的温度,让我完全不敢抬头看他。

他栖身过来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差点直接原地跳起来。

但因为右脚有伤,刚才在来的时候也没有顾得上我的脚伤一路狂奔,现在整个右脚麻木到完全没有办法再行走。

他的手臂撑着我的肩膀,我被迫进入到了他的领域。

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让我眼前的视线被完全垄断,整个儿只能看到他柔顺低垂的银发和紧抿的嘴角。

下一秒,让我有一种他会亲过来的错觉。

“那个……”这里可不大行。

我的声音开始发颤,整个音调都有一种似笑非笑又有点像哭的感觉。

没有什么比此时此刻被当事人抓到更羞耻的了。

在我想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要把他的名字写在上面的时候,他的手心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鼻尖都是烟草燃烧殆尽的灰烬气味。

“你被人跟着了。”他说。

我整个儿背脊僵直,像是被电到了一样脑袋发木,思维在这个时候乱成了一团麻甚至都没有判断出来他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叫……被人跟着了?

我……被谁跟着了?

在我还没想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时,阵推了一下出租屋的大门发现门没有上锁,然后拉着我走了进去。

这个居民楼之前发生过入室抢劫的事件,所以阵为了安全起见在和房东打过招呼之后把玄关入口的位置中间横插了一道门,做了一个安全门的设计这样的话就有一个双重保险。如果再发生入室抢劫的事件,至少可以保证里屋人的安全。

我和阵不租了之后这个地方暂时还没有别人租,估计也是因为里门上了锁所以房东没有把外门上锁。

原本玄关的这个位置还挺大的,但是因为堆积着一些我们之前遗留下来的家具,整个能站人的位置就变得特别狭窄。

我整个人几乎是贴在阵的身上。

他身上清冽的沐浴露和烟草混合的气味稍稍驱散了一点这密封空间里的陈旧感。

因为没有锁,外门也只能是用手拉着假装锁闭的状态。

他背对着我看着虚掩的门,一时之间都不说话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听到门外确实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就驻足在了我们门口。

因为看不到外面有几个人,只能听声音判断,似乎三个人以上。

这些人不知道想要干什么,我看着脚底渗出来的门缝里影影绰绰闪烁着他们来回走动的身影。

他们和我们之间只有一个门板的间隔。

只要他们走过来,轻轻碰一下门板就会发现这个门根本就没有上锁而且里面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还因为脚伤根本没有办法逃跑。

但是他们没有。

他们只是在门口转了一下,整栋楼都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他们想要找到的那个人之后就离开了。

怎么回事?

是谁呢?

这栋楼里面的居民很多人我都认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背景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应该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因为这几个人就停在我和阵的房间门口,一直绕来绕去好像还小声的讨论了几句什么。

因为门板挡着,我听不清楚。

我只能紧紧抓着阵的衣摆,把脸贴近他,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鹌鹑躲在他的庇荫里。

这样的我忽然有些羞愧。

明明灵魂是一个比他大很多的大人,但还是很依赖这种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他在咫尺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我在看到外面光色的时候心脏跟着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外面探了探脑袋想要看一下那几个人还在不在。

“走了。”他摸出一根烟,不慌不忙的咬在齿间点燃烟丝。

我把脑袋挪到楼梯口往下面看了一眼,只看到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知道那些人还有没有隐藏在角落里。

“那些人是谁啊?”我慌张地询问。

他好笑地看了一眼:“你带来的人,我怎么知道?”

“我才没有带他们来啊,我都不认识……”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忽然有些不太确信的争辩。

难道是那个青年警察?

但是不至于吧?

我又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应该没必要跟着我吧?

老天爷啊,我只是为了自保处理了个炸彈而已,没道理就盯上我不放啊!我也不想要什么荣誉、更不想要让人知道我在暗网的事情,只是挂点程序卖卖而已,应该不至于用这幅间谍姿态来对付我吧?

阵没有说话,朝着我的右脚努努嘴:“能走吗?”

我动了动脚,露出来一个痛苦的表情。

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微微侧了侧身背对着我,我扒着他的肩膀跳了上去,两腿夹着他的腰侧然后被他的手臂搂住。

香烟被他衔在嘴角,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小心着点吧,最近东京可不太平,别什么乱七八糟的联谊都去。”

我微微挺了挺上身,把脸凑到他耳边问:“为什么不太平啊?你的法学老师带你去检察院的时候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案子吗?”

“这么喜欢研究案件,以后不如去做警察吧。”

“我就是随口问问嘛。”见他不说,我也不追问了,默默地又往后缩了缩。

他背着我下楼的时候,我把下颚抵在他的脊背上看着他微微垂耷的领口,脸贴在他的银发侧看着外面人流。

虽然有点心慌。

但是又不是那么心慌。

他就像是幽暗世界里的一个旗帆,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能够给予我无限的勇气。

那些人不知道有没有走远,我的心一直悬在回了家。

见到我被阵背回来,小新一从沙发上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以为我又怎么了。

我说了声没事,然后就开始拆掉渗血的纱布准备给自己换。

幸亏伤口没有完全裂开,只是因为走路太快而导致伤口有些渗血,我随便用点棉球擦掉血垢再重新贴上愈合药贴和纱布就可以了。

小新一还是比较心疼老姐姐的,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我换纱布,然后露出特别招人喜欢的担忧表情:“啊,这可怎么办啊?不会一直都没有办法好起来吧?”

我爱得狂rua他小脑袋,和身为大男主的好运气贴贴:“没事啦,是我自己有点太不小心了,本来应该快要长好结果因为我粗心导致又有一点裂开,不过没关系,我之后会注意的。”

旁边的男人轻声嗤了一声,像是对我说的这句话,表示某种不认可似的轻笑道:“我这辈子都没见你跑得这么快过。”

我脸上的温度又开始灼烧起来,想到自己藏在口袋里的明信片我觉得这个明信片是一个定时炸彈,一定要尽早处理才好。

可偏偏那个小屁孩还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非要知道我为什么跑得这么快。

我摁着小男孩的肩膀指着墙上的时钟说:“好了啦,不要再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了,快点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不知怎的。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有一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那个在出租屋楼里面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们,对我来说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小新一嗲声嗲气的应了一声,然后跑过来递给我一张纸:“不过你们今天出去的时候,有一个叔叔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噢!然后还留下了这个号码,说要记得给他回个电话。”

我看着纸上面写的内容,认出来这是爸爸的号码。

八成是因为他要来东京参加妈妈上次说的训练场计划。

就在我站起身来准备去拿座机电话的时候,小新一突然摇了摇头,指着旁边在抽烟的阵说:“那个叔叔说要让阵哥哥给他回。”

哈?

我瞪圆的眼睛有些诧异。

老爸打电话过来居然不是找我吗?

真是难以置信。

阵却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从新一的手里接走电话号码,然后朝着旁边紧闭的书房走去。

“是什么我不能听的内容啊?”我用右脚跳过去,想要跟着一起听。“我好久没有跟爸爸说话了,我也很想他……”

阵把我拦在门外,把我刚才哄新一的话术又重复了一遍:“去睡觉。”

“……”我。

不对劲。

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从小到大只要春日野家里的这两个男人聊一些只有他们知道的事情,八成都是跟我有关的。

我把全村的希望寄托在了正准备去休息睡觉的新一身上,用各种方式对他进行疯狂暗示,希望他能够充当一回我的小耳朵去听一听阵和爸爸都在聊什么。

但是新一却背着小手一副认真的小大人模样对我说:“清奈姐,听墙角不是绅士的行为啊。”

“……”我。

怎么这个时候你又那么讲究了啊!可恶!

阵和老爸聊了很久,等到半个小时后才聊完出来。

新一都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睡觉了,我正提着自己的右脚慢吞吞的往自己的卧室里挪。

他走过来,朝我伸手。

“拿来。”

我愣了一下:“什么啊?”

“那个东西。”阵微微扬眉,银发之下的表情略微有些玩味。“那个把喜欢的人的名字写在上面的明信片。”

他说得过于直白,我怔了又怔才明白他说的是明信片的事情。就在我思考怎么解释的时候,他的绿眸微微眯起:“不是给我的吗?”

“?”我有些好笑,“谁说是给你的?”

“不给我为什么写我的名字?”

问题回到了最开始,我支支吾吾:“谁说那是你的名字,叫阵的又不是只有你……”

“不是我的?”他又问了一遍,像是确定什么似的紧盯着我,看着我低头羞愤的样子好像觉得很有意思。“确定不是我的?”

糟糕,这种恐吓式的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像如果我敢说“不是”的话,下一秒他就会跟我生气的意思,我闭上了眼睛豁出去道:“是又怎么样?那个时候大家都有要写的人如果我不写的话不是太奇怪了吗?而且我那个时候碰巧又没有特别喜欢的……就……哪成想那个明信片邮局真的会把明信片保留这么久还原封不动的寄回了家,但你不要误会,所谓喜欢也包括与对哥哥的喜欢哦!虽然我从来没喊过你哥哥,但是那天你把我背下山的行为真的很man……烦死了,早知道那个时候随便填一个像男人的名字上去算了。”

我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咬着舌根在疯狂埋怨当时的自己。

他的手忽然覆盖住了我的额发。

我的声音也跟着额头感觉到了他掌心的温度而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逼近,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

我不敢抬头,像做错了事一样咬着嘴角。

明明我的卧室就在三步开外的位置,可却有一种远在天涯的感觉。

救命。

我好想逃。

他俯身,伸出手臂抱住了我。

我在他的怀里温度上升、绷得像个棍子。

他的银发有些长了,刚好扫在我的下颚处,像是一根羽毛撩动我的喉咙肌肤,让我痒得说不出话。

耳边的呼吸声发沉,他的唇角还有着潮湿的凉意沿着我的耳边轮廓往下,然后我感觉到一个略微尖锐的东西咬住了我的耳垂。

我差点叫出声来,在声音挤出来的瞬间我死死忍住,不敢让隔壁的新一听见。

他的牙齿在我的耳垂上微微舔咬,湿润的舌尖掠过被咬到的地方。

我的眼睛瞪大,手抓着他的衣角像是握着溺水时扔下来的救生绳。

他他他他……他在干什么?!

他的呼吸沉重,声线哑沉,像是烟火在我耳边炸开灿烂的烟花后淅淅沥沥散开。

“我也从来没把你当成过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