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鸟雀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回荡在天地间,引得耳边也一阵“啾啾啾”的响,没有回声的。

他仰起头,挂在书桌前的笼子左右摇摆,“声声”一边叫着,一边扑棱着翅膀上蹿下跳,保留了野生鸟雀练早功的习惯。

他住了笔,垂下眸子,将堆起的符纸拢在一处,点了一遍,随即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新的白色香囊,解开秋香色的细细丝带,将干花全部取了出来,将那厚厚一沓符纸卷起来,塞了进去,封好了香囊。

他的脸色苍白,越发显得缀在脸上的一双眼睛漆黑,冷得几乎失去了知觉,但在掀开帐子,看到她的脸的瞬间,他成功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像拆开了一件期待已久的礼物,像新郎官掀起了新娘子的盖头。

凌妙妙像是沉睡的仙子,双颊像饱满的苹果。

他将手搭在她额头上,慢慢下移,抚摸过她的脸,又落在了她柔软的脖颈。

他的眸光暗沉,眼角一点点沾染上红色,他的手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她颈上柔软的皮肤,旋即慢慢收紧。

这样的柔软和脆弱,只要他稍稍用力,她就永远、永远都是他的,不会对别人笑靥如花,不会在他不在的时候,同别人度过一生。

他感受到了她跳动的脉搏。

 刚被压迫,血管便突突震颤起来,这样的触感,就好像是他双手拢住了野生鸟儿的翅膀尖,于极度脆弱的皮囊中,蕴藏着跳动不息的心脏。

他的前半生张狂自负,酷虐成性,出手绝不留情,偏生栽在这样这样脆弱的生命下,心甘情愿地被驯服。

又向往,又恐惧,恨不得残忍地吞吃入腹,又唯恐伤到她一根手指。

他松开了手,长久地凝望她。最终只是极轻地揉了揉她的脸。随后俯下身来,低头在她腰间系上香囊。

说来奇怪,往常他几秒钟便轻巧系上的结,这次却怎么也系不牢了。

他拆了又系,手指颤抖起来,半晌,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划过脸庞。

香囊上溅上两点殷红,像斜打的雨丝,划出一个纤细的惊叹号。

他凝视着指尖上的血迹,浓密的睫毛垂着。

原来离别之泪,是这样的滋味。

他将指上血迹一点点涂抹在她苍白的唇上,粉饰出一个艳丽的新娘,在女孩的额头上吻了一吻,唇长久地停留在她额头,直到嘴唇失去温度。

他脱下手腕上的收妖柄,套在她右手腕上。

他睨着她的模样,满意地微微笑了,笑得如同柳梢新绿出,枝头迎春放。

一左一右,都是她的。

一张定身符轻轻贴在她身上,帐子一点点掩上,遮住了里面的人,只剩窄窄一条缝,还看得见她的脸庞,宛如不舍的,珍重的落幕。

天光已然大亮,他的轮廓逆着光,像是被镀上一层白亮的边,他伸手将鸟笼取下。

笼子旋转着,他打开笼门,正对窗户,将笼子轻轻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