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片刻,她冷笑着开口:“陛下不顾御史大夫劝谏,把刘如意迁为赵王,这才放心地前往关东,唯独忘了越儿的执弓礼。鲁元瞧着也有了怨,真是好一片慈父之心!”

可就算皇后不愿意,满朝文武都不愿意,也更改不了刘邦立赵王的决定。

白手起家的开国皇帝,又是斩白蛇起义的赤帝子,有着无人能比的积威。除非他自己听进劝谏,否则谁都阻止不了。

他有这个能力。

而吕雉能做的唯有一个字——忍。幼子是她的心头肉,本该由父皇主持的执弓礼却被刘邦抛之脑后,以致不受宠的流言传出,她怎能不恨!

她恨,却只能忍。

这么多年的苦日子都熬过来了,不差最后一时。

朝殿外望去,栽种的树木郁郁葱葱,吕雉凉声道:“陛下一回宫,得来个人提醒他,执弓礼,该办了。” 说罢吩咐道:“传辟阳侯。”

……

远在数百里外的雒阳行宫,刘邦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哟,是谁在念叨他?

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这次回去,是真的要常驻长安了。攻打韩王信的战事告一段落,他得空出手来处理异姓王,卧榻之侧哪容他人酣睡,淮阴侯那家伙即便软禁在京,他不放心。

还有太子……

刘邦的眼神沉了沉。

“把朕精心挑出来的奴婢送去太子宫。”想起昨晚梳落的白发,还有照镜子的时候,鬓间的白色是越发多了。他终是下定决心,此番回京,真正确立大汉的继承人。

太平之世可以有守成君主,可如今,哪里是什么太平盛世?

远有匈奴虎视眈眈,近有异姓诸侯王拥兵自重,太子登基,坐不好这天下,光是镇压一帮老臣就够呛。他能用计消灭异姓王,能哗啦一下消灭匈奴,洗刷被冒顿围困的前耻吗?

用屁股想都不可能。

盈儿太过仁弱,而如意果决又聪慧,类他。刘邦一摸短须,长长叹了口气,扯着嗓子朝外喊:“行辕理好没有?”

喊完又陷入思索,在雒阳一待就是两年,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

转眼过了十天。

两岁的孩子就算精力充足,一天也有大半时辰在睡觉。椒房殿占地极广,皇后起居的寝卧坐落在左后方,刘越住的地儿离母后不远,是吕雉费心选出来的,装扮得极为温馨,绕过一堵椒墙就能看到了。

“殿下,殿下?”迷迷糊糊间,宦者柔声唤他用膳,刘越揉着眼睛,一骨碌坐了起来。

吃饭才是头等大事,睡觉其次!

知道殿下不喜欢前呼后拥的排场,故而宫人们远远跟着,只摔倒的时候才会去搀扶。满腔困意尚未消散,胖娃娃走得歪歪扭扭,脸蛋还有睡出来的红印,直至半途撞上了一个人。

来人长得十分高大,鼻若悬胆,眉似刀裁,活生生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