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五月,京市俨然入夏。

沈秉林从外地休养回来,不晓得是灵山秀水可医陈疾,还是满意沈家如今平息下来的现状,瞧着精神瞿烁。

晚上一大家子和和气气围桌吃饭,时不时厨房又添一道热菜过来。

蒋骓坐下首,热气腾腾的盘子从他这儿堆上去,水陆毕陈的珍馐,人人执筷却无食欲,都心不在焉地往油盐里捡些味道,装装样子,静静等着老爷子发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沈秉林终于出声了,说的倒不是坐他身旁的沈弗峥,而是隔桌子,看向对面的蒋骓。

“你跟那个叫小鱼的丫头,订婚有好些年了吧。”

蒋骓一愣,没想到会扯上自己。

他虽然姓蒋,但沈禾之在这点上倒是不顾及他爸蒋闻的感受,强势到底,不许他脱了沈家的营帐,在外,很少有人说他是蒋闻的公子,都称他沈家的表少爷。

但实际上,沈秉林对他不怎么上心。

或许是他成年时,从高位退下来的外公上了年纪,心力不济,也或许是他教养出来的沈四公子,已然出类拔萃,再没更好的苗子能叫他再亲手去栽培。

在这个家里,沈弗峥是能把一碗水端平的人,哪怕和沈禾之闹得不愉快,也不会薄待她的儿子。

但沈秉林不是,他一贯偏心得众目昭彰。

几十年云谲波诡,为他殉道的,不计其数,他唯独记一个两袖清风的章载年。

他的孙辈里,他最喜欢的也是有几分像章载年的沈弗峥。

提到小鱼,蒋骓眸色微沉,他怀疑厨房今天没把鱼腹处理干净,好生生一块鲜嫩鱼肉,回味居然发苦发腥,叫他声塞喉舌。

旁边的沈禾之乐见老爷子惦记蒋骓,殷勤替沈秉林布了菜,笑说:“十八岁成人礼一并定的婚,是好些年了。”

沈秉林略略回忆说:“那小姑娘瞧着很讨喜,与你也般配,能定下来就该定下来了,省得家里操心。”

蒋骓听明白了,这是拿他点沈弗峥呢。

他都能听明白的事,在场不会有不懂的,沈禾之立即应着,话里有话:“小鱼和蒋骓都是懂事的好孩子,门当户对,我们也没什么可操心的。”

沈秉林微微点头,说小鱼的父亲就这两年还要往上走,以后的确能帮上蒋骓不少,好马要配好鞍,才走得快,走得远。

“红顶商人做到这个份上,很可以了。”

桌上刚刚鼓涨起来的话兴,还没来得及往沈弗峥身上引去,沈秉林这句话,好似一根针,敏感地刺破热胀的水泡。

红顶商人,小鱼的父亲是,章载年也曾经是。

饭后,先是沈弗峥的父亲沈承之和沈禾之兄妹俩去了老爷子书房一趟。

蒋骓和沈弗峥在偏厅下棋,蒋骓已经连输两局,心不静,隔着庭院里映着葳蕤花木的寥寥灯火,往另一侧书房必经的走廊上看人出来没有。

等沈弗峥落子,蒋骓回头一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