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十一吧,我那时候才二十二。今年我也三十一,跟余姐进厂那会儿一个年纪了。”齐秀英感叹,“余姐又漂亮,脾气又好,对我们又照顾。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人了……”

夏郁青默默看着照片,想拿手指碰一碰,又怕没塑封的照片,沾了汗会弄花。

“余姐那时候跟我们提到最多的就是你,说家里有个闺女,又听话,成绩又好,闺女就是她天天加夜班的念想。”

“那她……为什么不联系家里。”夏郁青没忍住问道。

“余姐说,她很想给家里打电话,又怕一听到你的声音,就忍不住要跑回去。家里穷,要待那山沟里,一辈子也就望到头了。”

“……您知道我妈妈走的时候,为什么没跟家里打招呼吗?”如果只是为了打工,余玉兰不至于不告而别。

齐秀英这时候看了看坐在夏郁青身旁的陆西陵一眼,像是有点难以启齿。

夏郁青说:“没关系齐阿姨,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齐秀英这才说,“你是不是有个伯伯,还是叔叔?”

“伯伯。”

“你爸走了,你妈妈年轻守寡,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齐秀英不想将话挑得更明白了。

夏郁青只觉脑中热血翻涌。

她想起来了,父亲去世后没多久,大伯就常常去她家里晃悠,嘘寒问暖,好几次,她都撞见母亲恼羞成怒地赶大伯走。

那时候她还小,根本不懂。

现在回想,余玉兰一定是受了什么说不出的委屈吧。

村里人没少戏弄她,说她妈妈一定是跟野男人跑了。

那些人就想看她哭,看她恼羞成怒,她偏不,一次没让他们如愿过。

她一直相信,妈妈没有抛弃她。

这份笃定的信任,终于跨越数年以后得到回应。

照片齐秀英送给了夏郁青,还有当时借的三百块钱,连本带息。

后者夏郁青不要,齐秀英让她一定收下,说余玉兰也从来都是有借有还的人,那时候她拿到的工资,大部分寄给家里,只给自己留下少部分吃饭穿衣的钱,她自己过得节省极了,可姐妹们要有个手头紧的时候,她说借就借,从不犹豫。

“哦,余姐那时候下了班,还会看书写字,说自己只读到小学就辍学了,这辈子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余姐要是知道,自己女儿考上了这么好的大学,地下有知,一定欣慰极了。”

这句话说得夏郁青又要落泪。

闲聊之后,夏郁青和陆西陵留在齐秀英家吃饭。席间氛围轻松些,齐秀英才问起两人的事。

夏郁青没做隐瞒,全都说了。

齐秀英得知陆西陵就是资助她考上了大学的人,又是一番感慨。

下午,齐秀英带着夏郁青去她们曾经上班的鞋厂门口逛了逛,那附近四位工友同租过的楼房,早已被推平,变成了一片绿地公园。

除此之外,余玉兰在广城留下的记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