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深巷里回荡着犬吠声。

谢绝秦拓送我回红闻馆的提议,孤身离开他家,行走在盛京的街道上。

由于刚刚使用过净化的术法,让那些怨灵误以为我要驱逐它们,先前好不容易安抚的怨灵,再度狂乱起来。

它们在体内到处冲撞撕扯,发了疯似的想要控制我的身体,如触角一样的东西,探出我的身体,落在地上的影子宛如怪物。

我强撑着身体,艰难行走着,低低地威胁道:“不要再逼我,否则,就算拼个一死,我也会将你们净化驱除。”

闻言,怨灵们发出嘲讽的狂笑声,不同于那个妖怪,它们在我的体内,我身体的任何情况,它们都一清二楚。

觉察到我的虚弱,它们想落井下石,开始一直以来从未放弃的计划——

抢夺我的身体。

墨色的怨灵,如潮水一般淹没了我本体的魂魄,一片黑暗中,我甚至找不到自己在哪儿。

这是从很久以前,就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起初被种下天魂之咒时,我还不能完全适应,在那么多的魂魄中,找不到自己的魂魄在哪儿,甚至,被仇恨蒙蔽,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本体的魂魄,一直是被我自己遗落封闭陷入沉睡的。

那我到底是谁,是萧昙,还是那些死去的人,他们其中一个,抑或,是他们的共同体。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倘若一个人活在世上,连自己的存在都不清楚,即便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后来,我想明白一件事情,这是萧昙的身体,所以,我只会是萧昙,那些寄生在我体内的东西,它们只是我的一部分。

我想去看一年年的花开花谢,想听山野林木间的清脆鸟鸣,这些美好的东西,唯有活着,才有可能去拥有,我不想放弃,不肯妥协,不愿将这些东西拱手相让,更不想让自己的生命陷入黑暗,从此只有仇恨,再也看不到世间的繁华多彩。

所以去撕扯,去争抢,以一个孩童的魂魄,对峙着那些怨灵,最终,成为这副身体的主人。

走了很久,才勉强找到一个供人藏身的长亭,这个长亭建在湖上,临水的一边挂着红色灯笼,不过,现在都已经熄灭了,晚风裹挟着水汽,袭来阵阵清凉,几只游船停泊在湖岸边,被风吹起的浪花敲击在船身上,回荡着潺潺的流水声。

平日里,盛京城里的权贵很喜欢在这里游船,幸好天色已晚,不管是湖面上,还是长亭中,早已看不到一个人影。

我跌坐在长亭的地上,仰头望着深远的天空,明月之下,湖中的荷花虽已凋谢,却仍有莲叶亭亭矗立,婀娜神秘。

良辰美景,画船荷影,月色与水色之间,风好,一切都好,唯一丑陋的,大概只有被怨灵纠缠折磨,宛如怪物的我。

不能动,也不能说话,面对此种情形,我开始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多管闲事,即便真的担心秦拓祖孙,也该过两日,等身体的情况好一些了再去,像现在这样,不自量力,被区区两个恶灵妖怪逼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