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我做错了一件事。

我高估了师妹的承受能力,也低估了她对师父的感情,如果说对于师父的死亡,我还能用他曾经在北境陷害过我父亲,间接使父亲战亡沙场这样的仇恨来消弭一些痛楚和自责的话,师妹却什么都没有。

从小到大,师父待她都是尽可能娇惯的,可以说,她现在的性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除了我和师兄以前对她太过放纵外,绝大多数原因其实是师父,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被她一剑穿心,夺去了性命。

一直以来,她对师父的恐惧和紧张,并非完全是害怕那件事情会暴露,更多的,是愧疚。

就像她所说的,如若可以,她原本是不想杀害师父的,也没有人会想去杀害自己的师父。

一直以来,她都背负着弑师的罪名,痛苦自责,而这些,我明明知道,却又装作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那朵花去拜见孟茯苓,很意外的,魏沉不在,她居然真的愿意见我。

那时,我跟着昨日见到的那位侍女,来到将军府的后院,远远地只能看到孟茯苓的身影。

她抱着一把琵琶,跪坐在后院的窄廊里弹奏,一袭墨色的衣裙,裙摆拖曳,铺展散开,上面绣着赤色的图案,头发很长,以红色珊瑚形状的发簪挽着,散落在地上,确实是个美人。

见到她,我愣了一下,却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她弹奏的,是秦地的《离人曲》。

秦地的人么?

虽然我从未在秦地生活过,但,对于故土的感情还是有的,此番见到秦人,听到秦地的曲子,心中也隐隐地有些他乡遇故人的感觉。

走到跟前,却听她身边的侍女小声提醒道:“姑娘,这件事如果让少将军知道……”

她试探地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孟茯苓淡淡地回答:“无妨,我只是想知道,已经被摘坏的花,是如何被修复好的。”

她把琵琶放在一边,看向我,我道:“昨日不小心摘坏了姑娘的花,今日特来请罪。”

“昨日的事,画桥都已经说了。”

孟茯苓微微低首,似是向我请罪:“婢女无知,一朵花而已,原不值得大人放在心上。”

说实话,此番见到孟茯苓,我其实蛮惊讶的,因为真实的她,与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由于事先听说她是歌女出身,所以下意识地将她规划为薛采薇那一类,结果是我想错了。

前朝曾有人将这世间的姑娘比作娇贵美艳的花,那孟茯苓就是深山丛林里扎手的荆棘,如果说前者是皎洁清亮的天边月,那她就是吞没深邃神秘的黑夜,如果说前者是纯良无害的羔羊,那她就是蛰伏在暗处伺机撕咬的狼。

她的美,带着一种危险的气息,足以蛊惑人心,噬杀性命,尤其对魏郢这种常年征战的人。

虽是第一次见到她,也未曾深入地了解她,但我对她最直观的感觉,就是这个。

见她侧手示意让我坐下,我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