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来日行台归都,尚不知该如何安置,这些劫余之人等待赈济要等到何时?”

“那些乱军不是有掳掠所得?本就是乡民资财再还给他们,可解燃眉之急,来日朝廷政令优待,免除丁役户调,总能慢慢恢复元气,何至于没有活路!”

纪友仍是振振有词。

“好得很,纪君果然是个良臣。丹阳九县,历阳四县,宣城一十三大江沿岸诸多郡县,哪一处没有遭受兵灾,是不是全都要依照此例让乡民休养生息?朝廷赋税由何而出?是不是你纪文学出钱供养?”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难道留下这些人一命,无辜亡者能够复生?伤残能够康健?老弱能有所养?”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沈哲子这会儿再次回到位置坐定,继而便冷笑道:“那些凶徒我不会杀,家家都要给我交出买命钱,包括你纪家在内!只要那些受灾人有一人还活着,谁敢断了这份钱粮,我杀他全家!狗屁的丹阳故旧,我怕他们?”

“假使这件事闹大了,丹阳不靖,行台不能归都,届时三吴要迁都会稽,江州要迁都武昌,拿什么去驳斥?豫州从逆,江北布置尽毁,羯胡随时都能南来,不用这些罪卒去布防,派谁去?谁愿去?再招淮北军头将主,会否又是下一个历阳?这些罪卒,宗亲都在江东,他们敢不用命?”

“可是、可是”

“不必可是,你只要告诉我,怎样能安置好那群劫余之人?怎样能快速稳定京畿局面让行台回归?怎样能调集足够人力在江北布置好防线?这几个问题解决了,我即刻杀了那些凶徒。”

沈哲子提起笔来,看一眼脸色变幻不定的纪友,说道:“假使你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给我闭嘴。过来有事情吩咐你去做。”

“我、我”

纪友确实没有考虑这么多,被沈哲子一连串的诘问问的哑口无言,只是心内仍然无法接受这样一个方案,他迟疑着坐下来,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张健临别前所言,喃喃道:“这是一个怎样世道?内外失和,上下离心,高门弄权,寒伧用武,人人都在把这世道践踏的更坏,难道真就没人期盼这世道好转。”

沈哲子正低头疾书,听到纪友这话便抬头看了他一眼,笑语道:“如此悲世感触,是那张健说的?”

“半是张健所叹,半是我自己思得。”

纪友神态已是充满了纠结,语调沉重道:“维周,这世道难道只能越来越坏?罪责又要归于哪个?诚然江东兵祸罪魁乃是历阳叛军,可是张健他们又做错什么?过江伊始,他们何尝不想为王命所用,建功显名!我本以为宿卫乃是丹阳乡亲,定能尽责守乡,可是他们又做出这种恶事”

听到纪友不乏颓丧乃至于绝望的语调,沈哲子真担心这家伙会纠结的精神崩溃、人格分裂。

略作沉吟后,他放下手中毛笔,叹息道:“世道会否变得更坏,我不知道。但既然还有变坏的可能,可见还未坏到极致。人大可不必满腹牢骚,贬今讽古,前数千年,后望千年,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