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于晋军战俘营中,哪怕是乡势完好无损时,他们这些蜗居乡境的土豪们,又怎么会是晋军浩荡雄师的对手!

其实早在沈牧入境之前,当碻磝败绩传来、石宣狼狈北逃之际,这些地方乡势门户之间便开始了商讨权衡,该要何等态度以应对晋军的入境。只是众说纷纭,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定论,可是王师已经不给他们时间了,已经接连有地处要冲境地的坞壁被雄军叩开,强行归义了。

于是很快,清河、平原等各境之间的乡豪们,便终于凑出一支乡望耆老为代表的队伍,一路摇旗打鼓往兴国津而来。

这些人到来的时候,沈牧恰好不在营中,而是在位于兴国口东北侧十多里外的一座佛寺中。

羯主石虎侫佛,大有将此番说树为国教的家事,因此河北之地,向来不乏佛寺。至于位于兴国津附近的这座兴国寺,更是大施土木,建造得富丽堂皇,高阁飞楼、鳞次栉比,佛寺中央更坐落着一尊高达三丈有余,实铁筑成、外裹金箔的佛像。

沈牧闲来念及此事,抵达佛寺的时候,那尊巨佛外面所包裹的金身早不知被哪一方流寇溃卒给敲碎剥走,露出黑黝黝的铁铸内里,而且已经缺了一臂。羯国大概并无强铸如此大像的技艺,因是躯干四肢俱都分别铸成,再以铁水浇灌拼凑起来。

行台虽然佛法不昌,但也并未明确禁佛,只是那些宣说佛法的沙门被天师道几位师君们打压得寸步难行,也少为生民接纳。

江东的建康城都有佛寺佛像存在,早年沈牧也偶去观赏过,只是眼前这尊佛像却与他在江东所见不同,眼窝深陷、鼻梁高耸,上额突起,下颌短小,大口突齿,望去便觉面目狰狞,明显是比照胡人特别是羯胡五官特征铸造成。

沈牧看到这一点不同,便忍不住乐起来,笑着转头问向后方跟随几个畏首畏尾的佛寺沙门:“这尊丑佛,可有什么名号?”

那几个沙门,汉胡各半,听到这位大将问话,便不敢隐瞒,战战兢兢道:“此、此佛名为兴国安邦镇河灭、灭”

讲到这里,才陡然醒悟过来,几人大汗淋漓,忙不迭收口。

不过这会儿已经有兵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法幡呈上,上面便写了这尊佛像的名号,原来是叫做兴国安邦镇河灭晋杀沈赵昌佛。

沈牧哪怕不通佛法,也明白佛法经典中绝无此一类的妖佛,若那西番佛主创法之际,便晓得江东将要崛起一个沈氏权门,说不定沈牧真要礼重几分。可以想见,必是那些沙门投上所好,巧制名目罢了。

“这丑佛相貌不济,职责却不少。那石季龙也真不是一个善恤之主,就算佛法威灵,也不该穷使一佛啊。难怪要大败亏输,不得庇佑。”

沈牧将那法幡随手一抛,而后吩咐兵卒道:“拆了。”

且不说兵众们拆除佛像,沈牧又转头望向那几个沙门,略过几个胡态浓厚的不提,他单指向其中两个晋人模样的沙门,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应该是我诸夏生民吧,何以法此番说?”

那两人此刻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