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初的世界在檀明清的这句话中,受到了毁灭般的冲击。

他差点一句“你叔叔不就是檀越吗”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忍住了。

想到昨天晚上檀越在床上的雄风,意识到他有可能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他有可能搞错对象了。

宋临初稳住乱糟糟的心绪,不动声色地问:“你哪个叔叔?是给你遗产那个?”

电话那头的人丝毫没意识到被套话了,一点不设防地说:“对,我亲叔叔,跟小叔有生意上来往的,你跟他说檀宇铭,他就懂了。”

檀明清后面说了什么,宋临初已经听不清了,他脑袋嗡嗡嗡的,心里全是奔腾的草泥马。

不是,檀明清这人脑子有病病吗,不是自己的亲生叔叔,你叫什么小叔啊!

在宋临初他们那里,父亲的亲兄弟,才是叫大伯小叔,堂兄弟之类的,一般都是叫堂叔,或者加个名字里的字,比如檀越,就叫越叔。

人家又不是你亲叔叔,叫那么亲密干嘛!要不要脸!

现在他菊花承受的痛,都是这个破称呼造的孽!

檀明清见他不说话,继续说:“以前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你要我怎么赔罪都行,我求求你,别把我们的恩怨延伸到我叔叔的生意上,这不是闹着玩的,就算我曾经对不起你,也没必要做到这么绝吧。”

说这个话时,檀明清的声音是带着气的。

在他看来,他确实渣了宋临初,对不起他。

但这是道德上的问题,他可以向宋临初道歉,但上升到他叔叔的生意,就太过分了。

檀越从年前开始,就不带他叔叔玩了,别看只是一些活动不叫他,檀氏那些人,都惯会看碟下菜的,见他被家主排除在了檀氏的权力范围内,也纷纷疏离了他叔叔,让他人脉受了大挫,这已经很致命了。

今年开春,万瓯直接干净利落地终止了和他叔叔的合作,直接在他他叔叔原本就因为身体健康原因,日渐走下坡路的公司心脏上扎了一刀。

没有了檀家作为靠山,现在又被重创了一下,等待他叔叔的,只有破产。

在檀明清看来,这些都是宋临初在背后搞的鬼。

不然他小叔跟他们家无冤无仇,檀越这人虽然冷情冷性,但他不会无缘无故主动去对付家族中的谁。

宋临初这一招,太毒了。

亏得他一直对他戴着那么厚的滤镜,觉得他是个人美心善的小天使。

可事已至此,就算他再膈应,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过来求宋临初。

想及此,檀明清又软下声音:“我叔叔打拼下这份产业特别不容易,如今他身患绝症,没多久可以活了,他一个病人肯定承受不住破产这种冲击的,到时候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还年轻,我不想你背负这种罪责,临初,你懂吗?”

宋临初被他一顿逼逼,冷静了不少。

不过,檀明清这一通道德绑架,又把他气笑了。

他“哦”了一声,问:“那我该做什么?”

檀明清见宋临初这么容易松了口,心里一喜。

还好,宋临初还是那个心软温柔的人,他这样一说,立刻就打动他了。

他急忙说:“你就跟小叔说,不要终止万瓯和我叔叔的合作项目,当然”

顿了顿,檀明清觍着脸说:“如果可以的话,让小叔不要把我叔叔排除在檀家的权力范围外,他这些年为了做好这些人际关系,耗费了大把的精力和心思。”

宋临初何其聪明,一下从檀明清这些话中理清了檀越做了什么。

一个是终止了万瓯和他叔叔合作项目。

另一个就是把不让庞大的檀氏人脉给他任何便利了,让他自己玩去。

他听檀明清那口气,还以为檀越真的是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刻意去对付他叔叔了,原来就这?

宋临初轻笑了一声。

檀明清不知道他干嘛笑,跟着傻笑了几声:“那你看可以吗?”

“可以你个锤锤!”一向很少爆粗话的宋临初直接爆了粗,“檀越做这些,是触犯了法律还是触犯了道德还是触犯了什么天规,伯仁怎么就因我而死了?哦,他和你叔叔合作了,就得捆绑一辈子不能松,不然就是害死了他是吧。”

檀明清:“”

“你那么行等着继承你叔叔的遗产干嘛啊,直接去开道德学院啊,这不得赚个盆满钵满成为世界首富!”

檀明清:“”

“煞笔。”

宋临初用这两个字,结束了这场通话。

他选择了拉黑这个号码,再气呼呼地把手机丢在床上,却因为这个动作牵扯到了某个使用过度的地方,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想到这疼痛的来源,宋临初现在就是想死,非常想死。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惊天地泣鬼神的乌龙啊。

关键是,在这之前,他居然一点都没怀疑自己搞错人了,明明漏洞那么多。

比如,檀明清说他的叔叔对他很好,基本把他当成亲儿子对待,但檀越对待檀明清的态度,也就比路人强一点吧。

又比如,除开之前住院那次,檀越的身体一直很好,根本不像个绝症病人,当然,可能有的绝症并不怎么影响身体状态,可无论是檀越自己,还是他身边的人,又或者是他外公他们,从没提过他的病情,这科学吗?

再比如,檀外公三观挺正的一个老爷子,如果檀越不行还绝症,按檀外公的脾性,根本不会逼他恋爱结婚,这不是害别人么。

如此种种,他居然一!点!点!都没怀疑!

宋临初整个人都麻了。

想到昨天他还不要命地撩拨檀越,直接把自己送入了虎口,就是想死。

非常想。

正在这时,房门被敲了两下,宋临初身体一僵。

“小临,你起来了吗?”刘管家的声音从虚掩的房门口传来。

檀越特地嘱咐他照看宋临初,刘管家刚听到了房内有人讲话的声音,知道他醒了,又等到他讲完电话才来敲门。

宋临初暗暗松了口气。

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檀越。

宋临初应了一句。

“那我把饭给你送上来,还是你下去吃?”刘管家问。

“下下去吃吧。”

虽然很不想动,但他要是不下楼吃,岂不是全别墅的人都知道他被檀越那啥了,连饭都起不来吃吗?

不行!男人的尊严,让他不能忍受这种误会!

“好的。”

刘管家应着,下楼去吩咐厨房把饭菜摆上了。

宋临初拖着酸胀的腿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去洗漱的时候,才注意到无名指上的戒指。

这戒指,乍一看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白金戒指,但仔细看,才会发现它的精妙之处,加了不止亿点点的细节,一看就是专门定制并且找顶级设计师设计的。

想到昨天他意识模糊间,檀越把这枚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那句贴在他耳边说的“情人节快乐”,这难道就是昨天他没看到的,檀越的情人节礼物?

靠这老男人表面一副直男直语对他不感兴趣的样子,却在情人节送他这么暧昧的礼物,谁见了不说一句臭直男呢?

宋临初撇了撇嘴,去卫生间洗漱。

不看不知道,到了卫生间看到镜子,宋临初才发现,他脖子锁骨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吻痕,像一块丰收的草莓地,生产队的粮田都没他高产。

檀越明明那么清冷直男一个人,在床上居然是这样的!

“混蛋!”宋临初咬牙恨恨地骂了一句。

然而,宋临初发现,他还是骂轻了。

等他换了件高领毛衣,努力让自己脚步平稳地走到饭桌前时,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他没法坐下吃饭。

虽然檀家的餐椅都有一点点的软垫,但那根本解决不了本质的问题。

那里虽然已经在他睡着的时候,被檀越上了药,可毕竟是第一次使用,就承担了超负荷的摩擦力,还破了皮,别说坐,他现在稍微动作大一点,都会疼得抽冷气。

檀越这王八蛋,一次性把以前几年没吃上的都补回来了是吧!

宋临初磨牙,下次想吃可就没有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该怎么坐?

“小临,”刘管家从储物间出来,手里拿了一块柔软的垫子,铺在椅子上,“坐这里吧。”

“”

看着刘管家一脸我都懂的微笑,宋临初一瞬间从脸上到耳朵尖都红了,好在餐厅里没别人,宋临初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坐下来。

虽然还是疼,但有了垫子的缓冲,好了许多。

主食是粥,菜也是很清淡的菜。

昨天还让檀越喝他的粥去的宋临初遭到了报应,但他也知道这是为他好,只能默默地拿起勺子。

“檀哥哥去哪里了?”宋临初问。

“先生有点事出去了。”

“哦”宋临初点点头,忽然冷不丁地问,“去公司了吧。”

刘管家:“”

刘管家还想狡辩一下,宋临初抬手制止了他。

想也知道檀越是去公司了,昨天情人节,盗取了他们项目资料那个公司开产品发布会,檀越肯定要去了解一下情况,再安排接下来的反击计划。

他以前是以为这人得了绝症还熬夜,担心他会挂掉。

现在么呵呵。

就冲他昨天那猛劲,他要能挂,那才是好事!

哼!一看就是祸害遗千年!

宋临初心里气呼呼的,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勾了勾。

老男人没有得绝症,还是值得高兴一下下的。

就一下下。

刘管家瞧着宋临初的脸色不像生气,小心翼翼地说:“先生说了,他晚饭之前一定会回来。”

宋临初轻哼一声:“他爱回不回。”

刘管家轻咳一声,昨天先生是把人欺负得多惨,才会让一向牵挂关心他的宋临初逼成这样。

不过刘管家看着宋临初无名指上新出现的戒指,露出了欣慰地笑容。

这下假戏真做,也不用离了。

宋临初一连喝了三碗炖得糯香的粥,才感觉整个人活过来了。

正准备回房间去休息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汽车的引擎声——檀越回来了。

宋临初整个身体一僵。

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檀越。

知道檀越不是檀明清的亲叔叔,没有得绝症,他内心是高兴的,因为他真的很不想再面对一次身边的人离开的感觉。

太痛苦了,仿佛整个人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在黑夜中踽踽独行,没有方向。

可是,他接近檀越的目的,就是报复渣男,搞掉他的继承权,后面所做的一切主动勾引,都有这个原因在,这个目的就像是一盏指路灯,让他一次次地在狗男人的直男直语中坚持了下来。

要说喜欢吧,那确实是喜欢的。

可也只是喜欢,还没到爱的程度。

现在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像拉了进度条,而且昨晚自己那个表现,很可能让檀越误以为自己爱他爱得要死。

这就尴尬了。

他要是要求檀越把关系进度倒退一个月,檀越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提上裤子就跑的渣男?

宋临初痛苦地捂住脸,归根结底,都怪檀明清那臭撒比!

还想让他帮他,他不狠狠地补上一脚,已经是仁慈了!

正在宋临初胡思乱想时,大门“咔擦”一声开了。

檀越身上裹挟着外面的寒风,从门口进来。

虽然昨晚他并没有休息几个小时,但他精神奕奕,看上去犹如中了几千万的大奖一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潇洒状态。

想到他这个状态的来源,宋临初暗暗磨牙。

檀越的神情比外头挟裹着的寒风还要冷肃,却在看到客厅里的青年时,如冰雪消融般化开。

“起来了?”檀越脱下外套,递给刘管家。

刘管家给檀越使了个眼色,示意宋临初已经知道他干嘛去了。

檀越轻挑了一下眉,等着某人的暴风雨降临。

宋临初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并没有下文。

檀越换了鞋子走过去,低声问:“生气了?”

宋临初瞪他,这大骗子,生气不是应该么?

想到昨晚他骗自己不来了,结果还来了两次,最后直接把他弄晕过去了,宋临初心里就那个气。

他“哼”了一声,偏过头,不想看檀越。

檀越低低地笑了一下。

他伸出手,在青年的嘴角抹了一下,抹去那里参与的一点汤汁。

宋临初的嘴唇昨天被他□□得那么惨,正是敏感时期,被他一触碰,便有一股酥麻的电流顺着他的指腹,传到四肢百骸,连头皮都麻了。

宋临初猛地后退两步,避开这种犯下滔天大罪的手,却因为动作太猛,牵扯到使用得更过度的地方,宋临初直接呻/吟出声。

檀越眉头一紧,问:“那里还疼?”

“”那不是废话?

“我留在床头柜的药膏和纸条看到没?有没有自己上药?”?

自己上药?!

光是想想那场景,宋临初脸一下变得通红。

他结结巴巴地说:“关,关你屁事啊!”

檀越沉默了一下,说:“还真关我屁事。”

宋临初:?

檀越:“因为你屁上的事是我搞出来的。”?????

你还有脸说?你居然还!有!脸!说!

你说这种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为昨天欺骗清纯男大学生的行为做出一点点的反思吗?

檀越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没上。

他说:“走吧,我先给你上药,不然会很难受。”

宋临初避开檀越的手,在檀越的错愣中,凶巴巴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哼,想都别想,未来两个月,不对,是三个月,你休想在我屁上搞任何一点事!”

檀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