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昏暗, 虞灵犀走过去, 仔细替父兄掖好被角。

而后坐在榻沿,望着生息微弱的父亲,渐渐红了眼眶。

“抱歉,阿爹,女儿只骗您这一次。”

她握住父亲粗粝的大手,放在脸颊旁蹭了蹭,低声道,“这一世,女儿一定护好你们……一定!”

虞灵犀做到了。

过了四日,虞家父子果然先后醒了。

父子俩神清气爽地下榻,却得知自己突发“恶疾”的这几日,大卫朝的兵马已启程北征,主将是与虞家不太对付的一名云麾将军。

气得虞大将军茶饭不思,第二日便领着儿子进宫面圣谢罪去了。

“小姐,大将军和少将军已经平安归府。”

侍卫青霄躬身立在门外,尽职尽责地向虞灵犀汇报动静:“皇上非但没有苛责大将军,反而夸赞‘天佑大卫,不损良将’,赏赐两匹西域宝马,客客气气地将人送了回来。”

虞灵犀勾唇:“知道了。”

皇帝暂且还用得上虞家,如此反应都在意料之中。

大将军府,夜宴。

“这病来得太蹊跷了,我和父亲素来身子强健,怎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双双病倒?”

虞焕臣心不在焉戳着碗中饭粒,百思不得其解。

抵着下巴思索片刻,他皱眉道:“莫非有人下毒?”

“咳!”正在喝汤的虞灵犀一阵心虚。

她强作镇定地拭了拭嘴角,试图顺水推舟,将话题扯到前世的“内奸”一事上去。

“是不是朝中政敌嫉妒阿爹威望,与人里应外合呢?”

虽然眼下敌方奸计未能得逞,但父兄在明、敌在暗,不得不提醒他们提防。

“也不无可能。”

虞焕臣的脑筋转得很快,而后颔首,“云麾将军李家、兵部刘侍郎,不是在明里暗里针对父亲么?咱们染病那日,刚好去了兵部一趟……”

闻言,虞灵犀愧疚之余,又涌上一阵暖意。

哥哥那么聪明,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身上的“毒”是她下的。

无需圆谎解释,这两个男人,是至死都会相信她的人。

虞灵犀眼中晕开细碎的光,只觉一切都值了。

亥时,更漏声声。

虞灵犀饮了几杯小酒,雪腮晕红,踩着被月光照亮的石子小路回到闺房,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待服侍梳洗的侍婢退下后,她便披衣坐起,于书案旁提笔润墨。

北征危机已经解决,那么接下来要查清的就是……

她垂目凝神,在宣纸上写下“死因”二字。

前世死得不明不白,实在太冤了。若不查明幕后黑手,她心头始终横着一根尖刺,坐立难安。

也曾想过,自己的死是不是宁殷的手笔,但这个答案很快被她否定了。

两年朝夕相对,宁殷有千百种法子杀死她,何必让自己在床榻上被喷一身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