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孑将这些土静静放在了一旁。

他的视线看向两侧, 忽而一凝。

秦铎见楚孑这份反应, 忽然想起来了:“楚同学,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见到文化层堆积啊?”

确实。

楚孑见到这个一米多深的探方两侧的土壤颜色并不一样,像是五花肉一样分了几种色彩,而且土质也并不相同。

“嗯,这也是咱们这次考古的一个重点,”秦铎介绍道,“起初就是在甲区有一个小小的断崖,发现了这样的地层堆积现象,总厚度在一百二十到二百五十厘米之间门,自上而下大概可以分为四层。”

听到这话,那位日本教授也赶紧招呼自己的学生,一群人像是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跳下了探方,仔细观察着土层。

可惜考古工地不能拍照,他们的手机也都上交了,不然楚孑真的想好好研究一下。

因为文化层堆积是很珍贵的现象,是考古学文化遗存的载体,可以说搞清楚了地层堆积的情况,就能摸清一片遗址的年代和分期了。

这就像是年轮一样,代表着不同时期的地面经过一系列运动将上一层覆盖,一层层叠加起来,只有纵向挖掘才能看出来。

而且从眼前的剖面来看,这里的文化层堆积非常明显。

文化层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划分的,不只要根据土质、土壤外观来分辨,还要根据遗迹的叠压打破关系来分地层。

这就是所谓的“考古地层学”,算得上是考古学的基础知识。

但就像数学是所有理工科的基础一样,其中的学问大了去了,也不是谁都能轻松的学会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华国,考古地层学的奠基人是梁思永先生。

大家对于梁启超和梁思成,甚至是梁再冰和梁从诫几位可能比较熟悉,但并不知道这位“二儿子”梁思永先生其实是我国考古学界的一颗明珠。

梁氏家族精英无数,梁思永则是远赴哈佛读了人类学与考古学,被誉为“中国接受西方正规考古学训练之第一人”。

梁思永先生是在30年代时对安阳殷墟后岗的考古作业中,证明了著名的后岗三叠层。判定了商文化、龙山文化和仰韶文化之间门的相对年代关系,从而将殷墟的神秘面纱再揭开了一层。

楚孑正听一旁的日本教授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只见屠銮教授的神色更加不快了。

然后,他也没想到屠銮教授也下到了探方内侧,静静听了一会,忽然开口:“楚孑,你来分辨一下这里遗址文化层的分层情况吧。”

此话一出,日本教授应该立马给自己的学生翻译了一边,探方里忽然寂静了,所有霓虹国学生的视线都看向楚孑。

楚孑还没来得及答应,就见秦铎也下来了,悄咪咪扥了扥屠教授的袖子,低声道:“这会不会有点难为小楚了啊?”

要知道,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考古学本科生来说,第一次来工地就能说出文化层的分层情况简直就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