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即刻出了勤政殿,找了小徒弟去翰林传话。目送小徒弟走后,福禄转身进殿,心下不禁琢磨,除了大王小时候,陛下在期间门很长的许多年里,其实并不怎么理会大王,那时陛下对他,着实失望。

甚至连知道他要成亲后,也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过多关怀,但自大王献给陛下那本描绘孺慕之情的小册子后,似是勾起了陛下多少年忙碌中,连自己都忽略掉的情感,对大王,不知不觉特别了起来。

别的皇子,在朝中任职,或多或少都会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些事,其实陛下私底下都知道,这大魏朝堂之上,有诏狱的人在,没有什么能瞒过陛下的眼睛,只要众皇子不过分,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陛下也得时刻警惕,以防皇子势大,酿出祸端。

所以对于其他皇子,陛下在做父亲的同时,也在做君,无法像对待大王一般,可以更多的流露些慈父之心,没有太多朝政上的考量。唯有福禄心里明白,这样简单的父子关系,对陛下而言,是何其珍贵,陛下总说希望大王能收收玩心,但他作为跟了陛下一辈子的人,反倒希望大王能一直如此,平安快乐。

翰林拟旨后,皇帝阅过,即刻便派出传旨的太监,带上圣旨前往河南府。传旨太监一路快马兼程,十日左右,便抵达河南府。

而谢尧臣和宋寻月,已在河南府逗留二十来日,这二十来日,河南府一众官吏在谢尧臣每日的“监督”下,不仅将积压的政务处理干净,整个河南府的官风,也一改往日懒散,终于像样起来,恢复正轨。

传旨的太监将皇帝处罚的圣旨诵读后,便依照皇帝所言,切实了解谢尧臣是如何在河南府整顿官风,很简单,就是每日亲力亲为,亲自督守。

那太监得知此事后,委实惊愕不已,大王竟会这般认真的呆在河南府知府衙门二十来日!这还是京里那个谁提起都摇头的纨绔吗?

传旨太监忙将此事写下,飞鸽传书送回给皇帝。

飞鸽传书很快,两日功夫,皇帝便收到了消息。

当皇帝看完手中的消息后,同样眼露诧异,对福禄道:“福禄,老居然在知府衙门,亲自督导二十来日。”

福禄闻言亦是一惊:“大王这是收心了?”

皇帝听罢,半晌没有说话,神色有些复杂。按理来说,他应该为此感到高兴,但是老这转变委实快了些。

皇帝心间门闪过一丝疑虑,转变的这么快,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这些年的所有表现,是藏拙守愚,故意做出一副纨绔模样。

而一个皇子,若这般做,大多是为了叫旁人放松警惕,私底下韬光养晦,以便于培植自己的势力。

若当真如此,他这些年,可委实忽略了这个儿子。一旦其势力已无法掌控,展翅那日,必会“一鸣惊人”,不知会惹出什么祸端来。

皇帝手里的念珠盘得有些快,心间门琢磨着,得命人着手调查下老。

念及此,皇帝对福禄道:“命诏狱的人,清查一下老这些年和哪些人打过交道。”

福禄一听诏狱,便知事情怕是有些麻烦,为大王感到揪心的同时,却也没敢再多言,即刻去办。

福禄走后,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忽觉他这皇帝做的,当真无趣。既怕儿子不上进,又怕儿子太有能耐,半点体会不到寻常父子的感情。

而河南府这边,传旨的太监花了五日功夫,彻底将皇帝的圣旨落实,准备再歇一日启程,而就在今日,李孝儒忽地接到一个案子,得去趟邻县,他即刻去谢尧臣所在的小屋,敲开院子的门,对张立道:“劳烦先生转告王爷,下官得出去办个案子,怕是夜里才能回来。”

张立点头道:“去吧,我这就去跟王爷说。”

说完,张立关上门,装作一副谢尧臣真在里面的模样,进屋去告知。

李孝儒见张立已去回禀,便即刻带着人离开衙门,前往邻县。

在邻县整整忙活一个下午,李孝儒方才忙完,累了一身臭汗,疲惫的坐轿往回走。因着这些日子在琰郡王眼皮子底下,又被陛下圣旨斥责,罚了俸,此次出来,李孝儒衣着甚是亲民,甚至都没敢坐官轿,只选了顶寻常的青布轿子。

回来的路上,李孝儒干渴不已,路过虞山脚下,正见有处茶摊,忙命人停轿,下去喝茶。

虞山多珍奇秀木,茂密成林,景色奇佳,是河南府夏日游人常往之地。此处茶摊虽简陋,但坐在此处,却可见虞山秀美风光,风景甚是怡人,尤其此时天近黄昏,比白日景色更有意境。

李孝儒忙碌了将近一个多月的心,在虞山之景中,忽生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感,心情松弛下来,解渴之后,复又点了杯茶,边欣赏风景,边浅酌慢饮起来。

约莫一刻钟后,李孝儒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山道上,面上怡然之色消失,转而面露诧异。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揉了揉眼睛,再去细看。可再看之下,从山道上和一名貌美夫人携手下来的人,还是琰郡王!

李孝儒大惊,琰郡王不是在知府衙门吗?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看琰郡王身边的那名女子,想来便是琰郡王妃,夫妻二人缓步慢行,说笑不止,一副极恩爱幸福的模样。

李孝儒嗖一下转头,扔下一串铜板,转身便钻回了轿子里!

进了轿,李孝儒这才揭开轿帘一个角,重新细看。

那人确确实实是琰郡王无疑!

“忒!”李孝儒暗斥一声。

难怪这么久以来,就只有早晚才能见着琰郡王,白日里无论去递什么话,都见不着人,敢情人白日里压根不在!

李孝儒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那小院的屋子,有一扇窗户是连着衙门外墙的,若想偷摸跑出去,别提多方便。

好啊好啊,这些日子,他以为琰郡王天天在,每日兢兢业业,战战兢兢的在衙门处理政务。甚至有的时候,琰郡王不出来,到了放值的时间门他们也不敢走,有一次,甚至等到了夜里子时,琰郡王方才姗姗出来,他们才敢回家。

他还纳闷呢,琰郡王看府志和卷宗,居然如此认真,结果闹了半天,他们全被这纨绔给耍了!

他还一直觉得奇怪,大魏出了名的纨绔,怎么和传闻中半分不像,行事居然如此认真!结果全是样子功夫!

虽然不管琰郡王在不在,他们以后的日子,都会认真处理政务,但想想这二十来日,一直以为旁边守着位爷的提心吊胆,他心里还是极其不舒服。

李孝儒暗自生了半晌闷气,命人起轿回城。

第二日一早,传旨太监要回去,李孝儒一早就过来相送,二人随便说了几句话后,传旨太监对李孝儒道:“那我这就回京了,李大人引我去跟大王辞行。”

传旨太监说罢,李孝儒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这……”

传旨太监见此不解:“怎么了李大人有何不妥吗?”

李孝儒只好讪讪笑笑,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模样,对传旨太监道:“王爷……可能不在。”

传旨太监面露诧异:“怎会不在?今晨亲眼看见王爷进去的,这也一直没见出来过。”

李孝儒只好俯身至传旨太监耳边,低声道:“回中贵人话,其实知府衙门里,我们大家伙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好言说。下官那院子的小屋,有扇窗连着外墙。王爷到底金贵,我这衙门简陋,王爷坐不住实乃寻常。”

传旨太监闻言,恍然明白过来!一时眼露震惊,他还以为他们大王终于收心了呢,原来压根没有,居然从窗户跑了?那岂不是每日都翻窗两回,从衙门进,又从衙门出,全是做做样子?

这要换成别的皇子,他会惊诧非常,但这事是琰郡王干出来的,就显得格外合理。

传旨太监只好道:“那成,我这就走了。”别去辞行了吧,省得进去人不在,明晃晃的打大王的脸。

李孝儒陪笑点头,送了传旨太监离开。

传旨太监再次快马加鞭回京,一路上都在犹豫,这琰郡王偷跑出去的事,要不要跟陛下说?

思来想去,传旨太监最后决定,还是说吧,虽知琰郡王怕是会挨斥责,但毕竟他的主子是皇帝,他没道理替琰郡王瞒着,一旦日后被陛下知晓实情,指不定还会反责他办事疏忽。

十日后,传旨太监回宫,一回宫,便即刻前往勤政殿,去给皇帝回话。

此时此刻,皇帝正在勤政殿中批折子,见传旨太监回来,抬眼看了一眼,问道:“此去如何?老将河南府整顿的可好?”

传旨太监行礼道:“大王日日去知府衙门坐着,亲力亲为,河南府官风已大幅改善。”

皇帝听罢,心间门平静,不知该喜该忧。

而就在这时,传旨太监再复行礼,面露些许难色,开口道:“陛下,有桩事,臣思来想去,还是得跟您说一声。”

皇帝抬头看向他,道:“你说。”

传旨太监面上难色愈盛:“这……大王虽每日卯时便去知府衙门,夜里很晚才出来。可大王所处那院子,有扇窗户连着外墙,大王看似日日在知府衙门,其实……”

话至此处,传旨太监抬眼,偷偷觑着皇帝的神色,有点不敢再说下去。

皇帝明白过来,立时眼露嫌弃,问道:“其实他一去就从窗户跑了是吗?”

传旨太监讪讪点头。

“这老!”皇帝一声骂:“当真是半点不见长进!”就说,他怎会忽然改了性子,变得如此认真,原来全是表面功夫。

嘴上虽然骂着,但皇帝心里之前那些担忧,却莫名消散,他无奈摆手道:“也罢也罢,左右纠官风的目的达到便好,朕对他没什么要求。”

皇帝挥挥手,示意传旨太监退下,对福禄道:“你现在去诏狱,问问老身后查到什么没有,若没有,叫他们收手吧。”

他这废物儿子,着实没必要再查,什么韬光养晦,什么藏拙守愚,是他高看他了。

福禄领命立刻便去了诏狱,约莫半个时辰后,福禄从诏狱回来,带着诏狱的廷尉前来。

廷尉跪地行礼:“臣参见陛下。”

皇帝命其免礼,而后问道:“老那边查得如何?”

廷尉行礼:“回陛下,琰郡王身后关系干净,这十来日,未曾查出其与朝中何人有所牵连,当然也可能是时间门太短,臣未曾查明。但臣意外查到另外一桩事,特来亲向陛下说明。”

皇帝眉心微蹙,莫非老真有什么告不得人的秘密?他看向廷尉,静候其回话。

廷尉说话干脆利落,没有任何为难之色,单刀直入,对皇帝道:“陛下,您听过祝东风吗?”

谢尧臣和宋寻月,在河南府足足呆了一个月,谢尧臣见如今河南府官风尽转,而他和宋寻月,在河南府也玩儿的差不多了,便准备启程前往蒲州。

已是五月中旬,天气彻底热了起来,夫妻二人尽皆换上了轻薄的衣衫。河南府在黄河南岸,而蒲州在黄河北岸,他们若要去蒲州,得从河南府横渡黄河。

谢尧臣早几日便命人准备船只,从此段横渡黄河,约莫需要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但是他们人多,东西也多,所以折腾的有些麻烦,行李装船等事,用了两日左右。

这日清晨,一切准备妥当,夫妻二人在屋里吃饭,宋寻月忽地道:“感觉河南府这边的水,和京里差别有些大。”

谢尧臣闻言不解,问道:“怎么说?”

宋寻月边吃饭边道:“虽然厨子还是王府里的,但做出来的味道,好像和在王府时不一样,最近吃着总感觉腻腻的,胃里也不太舒服。”

谢尧臣眉宇间门隐露忧心:“可是有些水土不服?之前怎么不说?”

等下上船,找女医来给她瞧瞧,她前世病逝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仿佛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始终缭绕在他心间门。说起来,自打离京,他们每日在外玩的开心,且身边有医师跟着,便没再叫给她请平安脉,疏忽了,等下上船后,叫女医把个脉吧。

宋寻月冲他笑笑道:“最近玩儿的开心,这点不舒服都忘了,这会又有些,我才想起来。”

谢尧臣想了想,对她道:“今日就走了,等到河对岸吃午饭,要是还是觉得不舒服,我便叫人从京里运水过来,用以每日饮食。”

他的王妃不像他经常外出,一直呆在京里,离京远了,不服水土实在寻常。

宋寻月闻言一惊,忙道:“哪有那么娇贵?专程从京里运水,叫人知道不得说咱们劳民伤财?而且要在外头好几年,难不成运好几年水?我习惯习惯就好。”

谢尧臣冲她笑笑,安抚道:“用自己的人运,而且只是运些用以饮食的水,费不了多大功夫,你要是真的不服水土,运几年也无妨,花不了多少人力财力。”

宋寻月明白,以王府的根基,运几年水真的算不得什么,但她还是不想弄得这般娇气,便对谢尧臣道:“等到蒲州再说,看看到那边后怎么样再做决定。”

谢尧臣应下,认真叮嘱道:“以后要再有不舒服之处,定要及时告知我!”

宋寻月看着他认真的眼睛,抿唇笑笑,点头应下。

带吃完饭,夫妻二人便带着众人,一道前往码头。

谢尧臣一行人,连同行李,共准备了十二艘船只,主船最大,除了谢尧臣和宋寻月贴身伺候的人,两名女医也跟他们一条船。

来到码头,风明显比城里大,拂起二人衣摆,如蝶舞般翻飞。

船家下来接应,行礼朗声道:“两位贵人,今日有些风,船可能有些晃。但风不大,不影响行程,最多半个时辰功夫,便到对岸,二位放心便是。”

谢尧臣看了看河面,道:“无妨。”一点小波澜而已。

谢尧臣转身看向宋寻月,冲她抿唇一笑:“走吧。”

宋寻月点头,同他一道,携手上了船。

这还是宋寻月生平第一次坐船出行,从前也只是坐过湖上的小画舫,和这种宽阔河面上的大船完全无法相较。

一上船,宋寻月便觉有种踩在虚空中的感觉,脚下不实。

但这并不能阻止她愉悦的心情,即刻便拉着谢尧臣站去了船头上。

船头风更大,拂起鬓边碎发,胡乱落在脸上。看清眼前河面的瞬间门,宋寻月莫名便觉震撼,比起素日常见的微波粼粼的池与湖,黄河河水奔腾,且随处可见巨大的漩涡,只看一眼,便觉连眼神也要被吞噬进那漩涡里,不可不畏壮观。

船开拔离岸,因着黄河水流急,底下船夫们划桨极是卖力,呼喝打气之声齐齐传来。

离岸越来越远,望着宽阔奔腾,气吞山河之势的黄河,宋寻月越发深觉他们的船,仿佛深处洪荒中的一叶孤舟,四处无依。

离岸越远,河中漩涡越多,宋寻月看看看着,脑海中莫名闪过自己掉下去的画面,立时便觉脊骨发凉,抱紧了谢尧臣手臂。

正欲跟谢尧臣说这漩涡看着又震撼又吓人,谁知正好又有一个大浪过来,船随之颠簸,宋寻月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的都快站不住了。

她忙对谢尧臣道:“不看了不看了,我们进船舱,这漩涡看得晕得慌。”

谢尧臣失笑,解释道:“水深,就会有漩涡,看着是挺吓人。”尤其吓王妃。

边说,他边揽了宋寻月的往船舱走,走了几步,宋寻月却发觉那头晕目眩之感,根本不见好转,甚至连带着开始犯恶心,手抚上心口,呼吸都跟着有些乱。

怎么这么难受?宋寻月视物愈发模糊,她莫不是晕船了?晕船能晕成这样?不等她想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身子却已经不听话的失了力气。

她紧拽着谢尧臣的衣襟,用最后的力气唤了声郎,谢尧臣惊慌的神色越来越模糊,随即宋寻月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寻月!”谢尧臣一把接住宋寻月,可她身子已经彻底瘫软,软绵绵的靠在谢尧臣怀里,没有半点意识。

谢尧臣一把抱起宋寻月就往船舱里冲,随即高声厉喝:“女医!女医!”

周遭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在谢尧臣耳畔,他只能听到自己一沉一落的心跳声。

前世宋寻月病逝那桩事,复又清晰的出现在他的心间门!宛如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撕扯割据。

她最近胃里都不太舒服,而他却一直不知道,他怎么不更加留心一些?

谢尧臣脑中一片混乱,各种念头杂乱横飞!她前世到底是什么病症?为什么连宇文昊都诊不出来?为什么今日会忽然晕厥?这究竟是什么怪病,为什么会让一个身子好好的人,忽然病倒,乃至病逝?怎么这种奇怪的病症,就会出现在她身上?为什么偏偏是她?

谢尧臣将宋寻月抱进船舱,放在榻上,直接单膝落地跪在塌边,指背盖上她的额头,试探她身体温度。寄春星儿等人也吓坏了,连忙帮着在屋里准备热水和热毛巾,谢尧臣再复厉声道:“女医呢?”

而就在这时,栀香领着女医小跑进来,谢尧臣侧了侧身子,给女医让出位置为宋寻月诊脉。

而他自己,目不转睛的盯着宋寻月,胸膛起伏不定。

屋里一片静悄悄,所有人都盯着女医诊脉的手。

女医一面诊脉,一面时不时抬眼看看身边的谢尧臣,眼里藏着一丝困惑。

只见他们王爷,单膝跪在塌边,紧张的牙根紧咬,连带着脖颈和额角处青筋根根凸起,他目光紧锁在王妃面上……许是太过紧张,眼里一片通红,眼下已被泪水打湿一片,但他自己却浑然不知,眼里只有王妃。

女医微微眯眼,着实不解,至于吓成这样吗?

把完脉,女医收回手,站起身,唇边含着浅笑,对谢尧臣行礼道:“回禀王爷,娘娘是喜脉,都快个月了。今日这情况,只是正常因有孕身子不适罢了,再加上方才在船头看得有点久,晕船了,这才直接晕过去。”

说罢,女医又看看他们王爷惨白的神色,轻叹一声,补充道:“娘娘身子无碍,不仅无碍,还好的很。若不是今日晕船,牵出身子不适,她八成都不会有什么太多的反应。”

女医想想这些日子跟着王爷和王妃的快乐,着实想笑,是玩的太开心了吗?这么久没来月信他们俩也没发现?

谢尧臣许是没反应过来女医的话,又许是惊吓消失的太过猝不及防,他愣了愣,面上惊惧消失,随后皱眉,只轻声问出一个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