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新年,梁思悯在家待得无聊,举家去拜访路宁,带上季旸和珍珠就算了,还要带上猫。

说猫也需要社交,带它来见小橘小白和毛球。

梁思悯的猫叫奶茶,她女儿小名叫珍珠,先有的奶茶,后有的珍珠。

季旸说梁思悯给女儿取名的灵感来源于珍珠奶茶。

当然,梁思悯是坚决不承认的。

她说珍珠是取自掌上明珠的意思,然后又说,这世上很多事,本来就是可以有很多含义的,全看你怎么去解读。

路宁深以为然,解读别人的过程,其实也是解读自己的过程。

你选择相信什么,你就会得到什么。

“你给周周取小名,说是周到圆满的周,但我怎么看都是周承琛的周。”梁思悯偏头看路宁,“大家都不拆穿你,大概只有周承琛真的信你的鬼话。”

路宁被戳穿,也没再否认,半晌理直气壮道:“怎么,不可以?”

周承琛给她养的那只猫取名叫周小橘,给自己养的那只取名叫路小白。

他好像很在意这种牵绊。

他们没打算要二胎,就生了周周这么一个,他取的大名路柏杨,路宁就想小名和他有点关系。

但她没好意思说,就说周这个字寓意好。

确实和珍珠一样,怎么解释都是很好的。

周承琛没有怀疑,只是他不觉得路宁会特意选个和他有关的。

所以这会儿听了梁思悯的话,忍不住抬眸看了路宁一眼。

被深爱着的人爱着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周周和珍珠和四只小猫排排坐。

周周和珍珠坐中间,小白和小橘坐周周旁边,毛球和奶茶坐珍珠旁边,六小只占据了一个三人位的沙发。

小白是只银色孟加拉豹猫,小橘是只长毛大橘,毛球是只布偶,奶茶是只长毛奶牛猫,周周是个中长发的漂亮弟弟,珍珠是个明媚可爱的姐姐。

但弟弟已经长得比姐姐还要稍微高一点点了。

梁思悯掏出相机拍了张照片,捧着脸说我:“要么我们十口人一起过吧。”

这画面太美好了。

季旸撇撇嘴:“梁思悯你少给我天马行空。”

梁思悯抱住路宁:“男人都这个德性,宝宝,你把你老公踹了,我今晚就把季旸埋了,咱俩一起过。”

路宁回抱梁思悯:“好的悯宝。”

周承琛不懂这种年轻人的冷幽默,拧着眉,沉默地把路宁拉开,按在身边坐着。

他是真的怕路宁走,去哪儿都不行。

梁思悯固执地抓着路宁的手,瞪周承琛,一副你干嘛抢我宝贝的样子。

她觉得周承琛这个人真的占有欲过分强烈了。

或许是梁思悯身上那股子劲儿太认真了,连季旸都有点坐不住,伸手攥住梁思悯的手,扯过来,压低声音道:“梁思悯,我还没埋呢。”

周周和珍珠在喝牛奶,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嫌弃。

“哥哥,我们私奔吧。”珍珠说。

——她是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决定以后都叫他哥哥。

周周皱了皱眉,隐约觉得私奔不是这么用的,但他也受不了自己爸妈这种幼稚鬼了,他决定和珍珠私奔。

“好。”周周轻声应着,然后牵住珍珠的手。

两小只悄无声息地走下沙发,然后无声无响地离开了客厅,走到了院子。

“想不想去看烟花?”周周问。

珍珠狠狠点头,眼神透着雀跃。

她今天穿一身可爱的公主裙,扎了双马尾,妈妈给她编了喜气的红发带,衬得她越发唇红齿白活泼可爱,周周凑过去,“珍珠,我可以亲你吗?”

珍珠眨巴两下眼睛,轻轻摇头,“哥哥,我爸爸说不可以给男生亲哦。”

“那我为什么不能是女生呢?”周周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是要捐给患癌小朋友的,留了有二十公分长了,再留十公分,就可以捐掉了。

“我也有长头发,我长得也很漂亮。”

他对自己的美很自知。

珍珠张了张嘴,她隐隐觉得不对,但她还没学过男女的生理差异,于是在这一刻还是被说服了。

“那……不可以亲嘴巴,你可以亲我的脸,或者额头。”珍珠指了指自己的脸,这是爸爸说的,可以让喜欢的人亲自己的脸,这是友好的表现,但不可以亲嘴巴。

周周笑了下,凑过去亲了珍珠的脸,然后停顿片刻,又亲她的额头。

珍珠皱着眉,“你亲了我两下。”

这个叫做得寸进尺,形容人贪得无厌,但可惜她还没学过这个词汇,于是只能生闷气,认真说了句,“不可以。”

周周真诚地看着她:“可是你说可以亲脸颊和额头的。”

珍珠:“那我说可以亲脸颊或者额头。”

她着重强调了“或者”。

周周点头,若有所思:“可是我已经亲了。”

“那你下次……下次不能这样了。”

“嗯。”周周表示赞同,但又疑问,“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珍珠:“……”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中文老师,周周的话总让她答不上来。

“下次就是……下次。”她说。

“现在可以是下次吗?”周周扶住她的肩膀,微微倾身,看她不说话,又亲了下她的额头。

珍珠是在思考,还没想明白,又被亲了,她有点难为情,可不知道怎么表达,于是被气哭了,红着眼跑了回去,然后一头扎进了季旸怀里。

四个人其实发现小孩儿跑了,但在家里也就没管,随他们去玩了。

季旸这会儿心疼地拍拍女儿的背,“怎么了宝贝?”

珍珠闷声说:“周周很坏,他不停亲我,亲……亲很多次,我不要跟他私奔了。”

亲、私奔……

季旸一瞬间眯起眼,故作冷静地说:“他亲你哪儿了?”

珍珠指了指自己的脸和额头。

季旸这才松了一口气。

“爸爸有没有教过你,只可以给喜欢的人亲,而且要经过你的同意。”

珍珠点头:“他问我,我同意了。但他亲了两次,我说下次不可以这样,他问我下次是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他又问我那现在可不可以是下次,我还没有想好,他就又亲了我一下……”

珍珠性子慢腾腾的,说话也慢慢的,实在招架不住周周这种步步紧逼型的。

季旸狠狠掐自己眉心。

梁思悯扭过头去掐路宁的脖子,警告道:“你管管你儿子!”这小鬼心眼子怎么这么多,也不知道随了谁。

路宁心虚,一边跟周周招手,一边踢周承琛,意思是你快管管。

周承琛表情严肃,把路柏杨叫到脸前来:“路柏杨。”

路柏杨顿时垂头:“爸爸我错了。”

“你错在哪儿了?”

“我错在太喜欢珍珠了。外婆说超过的喜欢就会失去分寸,我亲她前征求了她的同意,但还是把她弄哭了,肯定是我的喜欢像水一样漫出来,淹到她了。”

周承琛一下子有些卡壳,这小鬼确实不知道随了谁,长着一张过分乖巧纯净的脸,脑子里弯弯绕绕却特别多,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诡辩达人。

“你是男孩子,跟姐姐表达亲近要保持绅士和礼貌。去跟姐姐道歉。”半晌,周承琛才寒着脸说出这么一句。

路柏杨纠正他:“是妹妹。”

周承琛觉得自己血压都要升高了,抬手却舍不得打他,最后只朝着他屁股踹一脚,“不要给我诡辩。”

路柏杨扁扁嘴,有些委屈,但还是据理力争:“我和珍珠约定了,我们达成了共识,她愿意叫我哥哥,我也喜欢她做我妹妹。”

他满脸写着:你是□□法西斯,是破坏自由民主的反派。

周承琛掐了下眉心,急需要一粒速效救心丸。

梁思悯突然把路柏杨揪过来:“哎小鬼,你过来,来,咱俩比划一下。”

路柏杨却扑进梁思悯怀里,抱住她脖子:“悯悯阿姨。”

他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意味,比路宁那撒娇劲儿都招人。

梁思悯又好气又觉得好笑,揪他耳朵:“你想要做哥哥是为什么?”

梁思悯已经打算听“保护妹妹”“爱护妹妹”之类的话然后教育她爱护妹妹就不能把妹妹亲哭。

但路柏杨思考了片刻说:“我想娶珍珠。”

在他还很淳朴的世界观里,哥哥可以娶妹妹,弟弟娶姐姐比较困难,所以他决定从精神上降低难度。

梁思悯顿住捂住他的嘴:“你不想。”

她故意吓他,“你太笨了宝贝,这种事就是要徐徐图之,不动声色,然后一击必中,现在我和季旸叔叔还有你爸爸妈妈都知道了,以后都会防着你,懂不懂?”

路柏杨小声说:“那样珍珠就更加知道我的决心了。”

说完还给她念了一句古诗:“虽千万人吾往矣。”

梁思悯气笑了,揍他屁股:“那来尝尝阿姨的铁拳。”

珍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来在爸爸怀里,这下子突然钻出来,拉了拉妈妈:“妈妈,你别打……别打哥哥。”

路柏杨抓住珍珠的小手,诚恳道:“珍珠,我没有事,就是有一点点疼,你亲亲我我就好了。”说着,他抬手指自己的脸,“你如果不想我亲你,那你可以亲我的。”

这下路宁都听不下去了,一把把路柏杨拽回来,塞进周承琛怀里,顺便拿个盖毯盖在他头上:“你还是亲你爸爸吧,你叔叔阿姨待会儿就要把你剁吧剁吧扔海里了。”

但没多会儿,两小只就又凑一起玩了。

梁思悯扭头问路宁:“你给周周选好学校了吗?”

周周马上要上小学了,路宁摇头:“还没,我跟周承琛还在看。你给珍珠选好了?”

珍珠上学晚,和路柏杨是一届。

梁思悯挑眉:“嗯,但我要确保你儿子离我女儿远一点。”

路宁忍不住笑:“那你防得可要多了,杜若枫的儿子,也很喜欢珍珠呢。”

杜若枫生了对儿龙凤胎,兄妹俩都是冷酷小孩,对同龄人保持一种平等地视而不见,但都很喜欢珍珠。

珍珠是个团宠小可爱。

梁思悯气恼,半晌说:“那要不定个娃娃亲吧。”她搂住路宁的脖子,“我把我在南城的四个厂,十几条生产线给你,你把你儿子的教育权分给我,我调教自己女婿,不过分吧!”

路宁立马捂住她的嘴,“你小点声,路柏杨真的会当真的。”

这孩子看着哪儿哪儿都跟路宁像,但骨子里的侵略性一点都不比他爸少,很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固执。

而此时的路柏杨,正在给珍珠擦手擦脸。

珍珠说:“我自己也可以的。”

路柏杨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我想给你擦,你不喜欢我给你擦吗?”

珍珠摇摇头:“喜欢的。”

路柏杨微微挑眉,小大人似地勾起一侧唇角:“那你喜欢我也喜欢,我们就是天作之合。”

珍珠思索片刻,“噢。”

擦完了,路柏杨还没忘记,“天黑了,我们可以去看烟火了。”

但是珍珠已经累了,她打了个哈欠,“可是哥哥,我累了,我的脚,很痛。”

路柏杨把她按在凳子上,脱了她的鞋子,问她:“哪里痛?”

珍珠缩了下小脚丫子,指了指自己的脚后跟。

俩人一直跑闹,她累了。

路柏杨把她带到浴室,说了声等着,然后去打了盆热水,把她按在凳子上,裤管推上去:“泡一泡就舒服了。”

珍珠把脚泡进去,十分担忧地说:“哥哥,我觉得不好。”

她虽然还小,但也知道,让别人给自己洗脚,是不礼貌的。

路柏杨甚至把手伸进水盆里给她撩水洗脚腕,闻言抬头:“水不够热?”

他自己摸了摸,觉得挺合适。

珍珠摇头,“不是……”

她还没想好措辞,路柏杨又问她:“那是冷?”

珍珠还是摇头,路柏杨低着头继续给她洗,没等她组织好语言,就已经给她洗好了,拿了准备好的毛巾:“脚抬起来,踩在我膝盖上。”

他坐在她对面,很矮的小圆凳,膝盖并拢,她抬脚可以正好搁上去。

每次都这样,珍珠总是反应慢半拍,这个事情还没讨论清楚,路柏杨已经开始下一轮了。珍珠虽然不理解,但每次都还是会乖乖配合,抬脚搁上去,路柏杨用毛巾包住她的脚丫子擦了擦,然后把她的拖鞋放过去,顺便把她裤管拉下来,做好这一切,上下打量她一眼,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

两对儿父母上楼去找孩子,就看到这一幕。

梁思悯:“……你儿子到底什么毛病。”

路宁扶额:“可能……随他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