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玄玑终究是没有去三川河水电站,她一直在家里守着,给族人充当咨询师。

族人们来找她唠叨,她连卦都不用起,她坐那儿听他们说话就行,主要是起到一个安慰和缓解焦虑的作用。

依照木玄玑的性子,肯定是忍不了多久,好在也就一个半月了,木玄玑耐着性子等到十月中旬,要参加高考的族人们都下山了,她才能过两天清静日子。

知道师父一直憋着呢,这几天,连木简这个调皮捣蛋的都不敢去打扰师父,整天都在寨子里玩儿,连吃饭也是在族学食堂吃,只有晚上睡觉才回去,就怕哪里惹到师父了。

十二月下旬,高考考完第二天胥章和高云雷回山上了,三川河水电站已经完工交付使用,他们这次能休息好长时间。

高云雷一回到寨子里就跟人聊开了:“好家伙,昨天我跟胥章到县城的时候他们刚考完,县城里到处都是学生,热闹得跟过年一样。”

“看到咱们木家的孩子了吗?”

“路过县政府的时候看到木晓了,她跟林梅家大儿子魏青霄一块儿,好像跟同学去县政府找什么人。”

“看见我家石头没有?”

“那倒是没看到。”

林梅的老娘哎呀一声:“臭小子考完试也不回家,也不知道他们考得怎么样。”

高云雷哈哈一笑:“提前准备大半年,肖老师他们教的好,肯定差不了。”

“小高说得对,是该好好谢谢肖老师他们,这段时间肖老师他们忙得家里都顾不上,听李师傅说吃饭都是随意吃几口,等孩子们回来,咱们且要给老师们办个大宴。”

自从参加高考的学生下山后,肖从公他们就歇下来了,这会儿他捧着他的老茶壶和坐在矮板凳上和大伙儿闲聊,听到说要办大宴,他高兴道:“那给咱们弄个杀猪饭吧,咱们吃了杀猪饭再走。”

“那就定在元旦吧,你们元旦后再走。”

“那咱们要赶紧通知山下的林宽,叫他赶紧把在县城的孩子们都叫回来,给他们老师办宴席,他们不得来出力?”

高云雷见状赶紧凑过去:“大娘,到时候做一个酸辣肘子吧,我爱吃。”

“想吃肘子是吧,小事情,到时候杀猪你来帮忙刮毛。”

“那您瞧好了吧,我现在刮毛技术老好了。前些日子三川河水电站竣工,庆功大会上杀猪都是我去帮忙刮的猪毛。”

“你们那水电站都竣工啦,修得怎么样,发电多不多?”

“比青龙水电站发电量稍微大一点,不过他们那儿人多,当地还有钢铁厂,用电量也大。”

“明年你们要去哪儿修水电站呐?”

“明年啊,估计要歇一歇,听安排吧。”

胥章和木玄玑正在说话,也说到明年的安排,胥章说明年暂时不做项目。

“那你明年做什么?”

“万红你还记得这个人吗?好几年前我刚回来的时候在青龙水电站工作,他是主要负责人。”

“我记得,怎么了?”

“他现在在北京工作,主管水利工程相关工作。现在水利工程比较缺人,上面决定要多培养这方面的人才,为大型水利工程做准备。”

现如今国内能做总工的专家里面,论实践知识胥章不是最强,但是要说成系统的理论知识,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胥章:“他们安排我和高云雷去南京华东水利学院当老师,顺便还要兼职翻译,尽量多翻译编写一些国外的先进水利工程建设相关书籍。”

“那你以后不做工程了?”

胥章笑道:“还是要的,我跟他们说好了,我只带一届学生。这一届学生毕业后我还是要回归工作。只有理论没有实践,不好。”

“南京呐,挺远的。”

胥章积极邀请她:“听说南京很美,有很多很漂亮的园林,你跟我去住一住?”

“学校还会给你分配园子住?”

“学校不分配,我可以自己买。”

前几年时局如此,他不好动作太大,如今高考都恢复了,下放的人都平反了,各方面都在恢复,他买一座园林也没什么。

木玄玑轻笑:“我都忘了,你们胥家的家底有多厚。”

“不说家里的家底,这几年单位给我发的工资和补贴我都没怎么花,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估计再添一些应该够买一个小园子,到时候落到你的名下。”

木玄玑似笑非笑地看他:“都给我?”

“都给你,不仅买的房子,我的资产和工资收入都给你。”胥章往前一步,两人靠得更近:“我爷爷奶奶很公平,我哥开公司做投资的收入里也有我的一半,全都给你。”

木玄玑轻轻推开他:“我不缺。”

“知道你不缺,但是我想给你。”

木玄玑翘起的嘴角根本放不下来,她指着天色:“时间不早了。”

“那我做饭去,你想吃什么。”说着就撸起袖子。

“看着做吧。”

胥章自觉去厨房,木玄玑施施然跟上。当木玄玑坐到灶台前,胥章赶她:“用不着你,我一个人就能搞好。”

“我觉得冷,想烤火。”

胥章默默把火引燃,灶台里架好干柴,等火燃烧起来才让她坐:“烤火吧。”

木玄玑理所当然地坐下烤火,看他做饭。

晚饭做到一半,木怀玉、木婉、江川牵着木简回来,木怀玉惊讶:“今晚上福宝烧火做饭呐。”

木玄玑扬起下巴嗯了一声。

木婉笑道:“娘您还真信了,我看她最多就是个监工。”

木简这个小机灵鬼一下说破:“胥叔叔做饭,师父监工。”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木婉拉开女儿:“你出去,你穿这一身长裙就不适合在这里坐着,别让溅起来的火星子烧坏了你的裙子,好歹是三婆婆给你精心绣好的。”

木玄玑站起身,木怀玉打量孙女这一身裙子:“三婆绣花可真好,年轻一辈里再没有谁比得上三婆。”

“可惜哟,三婆年纪大了,今天还在说呢,明年她老人家就封针了,以后就不绣花了。”

三婆宠爱木玄玑,以前每年都会给她做一两身衣裳,木玄玑满十八岁身高不长了,这些年给她做了十几身,春夏秋冬的衣裳裙子都有,都是木玄玑喜欢的老样式。

“三婆也没说彻底不做了,她说等到咱们家福宝结婚的时候,婚服必须她领着人做。”

他们木家族长结婚的婚服无论是布料还是花样都跟外面不一样,不能交给外面的人做,都是木家族人亲手做好。

木婉看她娘一眼,对闺女说:“三婆说她年轻时候一直准备着给你奶奶做婚服,谁知道你奶奶不结婚就有了我,三婆现在还遗憾着呢,她说她是咱们族里手艺最好的人,都没轮上给族长做婚服。”

木怀玉无所谓地摆摆手:“那个婚服有啥好做的,我看跟祠堂里供奉的巫袍差不多。”

胥章不经意地看向福宝,他没见过木家的巫袍是什么样,也不知道福宝穿出来是什么样。

木怀玉严肃地对胥章道:“话都说到这儿了,有一件事我要先说。”

“木奶奶您说。”

“虽然你跟福宝还没到谈婚论嫁这一步,但是木家的婚俗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我知道,和福宝结婚要在木家寨办,以后,我们如果有孩子,也要姓木。”胥章笑道:“您放心,我已经跟我家里人说过了,爷爷奶奶和爸妈他们都没意见。”

胥章,木玄玑,两人对视。

几秒后,胥章最先挪开眼睛。

木玄玑笑了笑,转身出去:“木简,跟我过来。”

“哦。”

过了好一会儿,厨房里的几人听到木简叫唤:“师父,我想玩,不想学新阵法!”

“什么,你再说一遍?一个阵法你学了大半年,下半年你玩了多久了?”

木简:“……”

木怀玉,木婉母女俩笑了一下,这个福宝,就知道欺负木简。

木简也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元旦,族人都回来提前办杀猪宴,好多人呀,好热闹呀,他被师父压在家里学习阵法。

哼,讨厌,葛关都去看杀猪了,就他不能去。

呜呜,我的命好苦呀!

胥章可怜他,给他端来一盘刚炸好的小酥肉:“先休息一下,一会儿再继续背。”

木简眼泪汪汪,胥叔叔真是好人,师父坏蛋!

胥章突然被夸奖了,他笑了笑,转身出去。

木玄玑:“刚才我都听到了。”

胥章笑道:“谁叫你压着他学习,小孩子都爱热闹,他又去不了,肯定心里不高兴。”

“算了,你去跟他说,叫他认真学到中午,下午我不管他。”

胥章瞥了眼微微推开的窗户,朗声道:“木简,听到你师父说的话了吗?”

“听到啦!”

木简吭哧吭哧吃了半盘小酥肉后就专心埋头背书。好耶,下午就可以出去玩啦。

中午开宴时,肖从公、蓝明月、范铎等老师被请到主桌坐。

“我提议啊,大家都给众位老师敬一杯。”

“好!”

“祝几位老师回城后工作顺利,幸福安康!”

肖从公笑道:“今天才元旦,大家伙儿这就开始拜年了吗?”

木晓领着族里年轻人过来:“都一起,咱们既感谢肖老师,又给肖老师提前拜年了。”

“来来来,干一杯!”

蓝明月酒量浅,喝了半杯酒脸就红了,眼睛水汪汪的:“木晓呀,你是好孩子,以后要继续努力啊,把你们木家的医术传下去。”

“蓝老师放心,肯定会的。”

木怀玉代表木家跟几个老师喝了一杯:“咱们都是自己人,不说外道话,以后你们有空啊,多来木家寨玩儿,房子我都给你们留着。”

“谢谢木族长多年来的关照。”

“你们客气了,咱们这是互相关照。”

木怀玉和木家族人真心感谢这些老师,第二天送他们走,给他们每一家都准备了平安符,各种年货准备了一大麻袋。

腊肉刚腌上,还没做好,不过留了老师们的地址,等到腊肉香肠做好了再给他们寄过去。

他们在木家寨住了十年,结婚生子,行李很多,不过这不是问题,一群身强力壮的学生热热闹闹地送他们下山去公社坐车,到了县里,把他们送上火车才算完。

高考完了木晓他们也没什么事儿,本来想亲自送老师们到家,肖从公等人连忙拒绝,忙说他们已经通知家里人了,等到站有人接他们,木晓他们才放弃送老师到家的决定。

木家年轻人朝气蓬勃,好似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考不上大学。青苍大队的知青们心里害怕,害怕自己考不上,身边的人都回城了,只有自己被留下,那可怎么办。

心理素质差的,越想越心慌,睡觉时候忍不住哭泣,泪湿了枕巾。

庄青安慰大家:“本来就只有一个半月的准备时间,咱们比其他人准备的时间早,肯定比外面的人考的好。”

“学校录取是从上往下录取,我们不追求考满分,只要比别人分数高咱们就有机会。”

有个女知青抹眼泪:“我要是会英语就好了,如果有几十分英语加分,肯定能和别人拉开差距。”

“现在说这种话都晚了,没考之前谁也不知道会加试英语,等到知道要考英语的时候也晚了,根本来不及准备。”

有人不服气:“怎么没人知道,木家人不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怕咱们比他们考得好,故意没告诉我们。”

庄青脸色沉下来:“别胡说,你没听他们说吗,木家族学里本来就教俄语和英语,木家的年轻人只要读过族学都会俄语和英语。”

都知道庄青说得有道理,但是这会儿心里焦急,忍不住想说什么发泄,随口就说出来,被庄青反驳后,他们就知道这话不该说。

也有人不听庄青的劝告:“怕什么,反正咱们要回城了,得罪了木家又能怎么样。”

“呵,没有大队和公社给你批的条子,你能走?”

众人顿时不说话了。虽然也能偷偷走,到底……唉,神呐,保佑我考上大学吧!

往年农闲的时候,云霄山下的知青们都会跟着当地社员上山去,要么打柴,要么捡山货,收获多了还能打包寄一些回老家给爸妈。

今年不一样了,知青们要么是在知青点等着,要么一天两趟地往公社跑,打听有没有自己的书信。

到了一月底,还没人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连最坐得住的庄青都紧张起来,他不会没考上吧。

马上就过年了,公社小学初中高中都放假了,老师们也都回去了,庄青找不到人打听,也只能跟大家一样,每天往公社跑。

林宽见了也觉得心酸,给林小琴打了个电话,请她帮忙问一问,邮电局那边有没有他们长宁公社的信。

林小琴一听就知道公社那边等急了,上午她没事儿,亲自去邮电局走一趟。

邮电局局长看到县委书记亲自过来,连忙笑着出来迎接。

“怎么大厅里只有两个人在工作,其他人呢?”

“哈哈哈,市里送包裹的车刚到,都去后院帮忙拆包裹了。”

“哦,有大学录取信吗?”

“有,包裹已经拆出来一半了。”邮电局局长夸道:“您老家长宁公社真是厉害,拆出来的大学录取通知,一半都是长宁公社的。”

“这么多?”

邮电局局长亲自引路:“我在邮电局干了大半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十年前,还能参加高考的时候,每年咱们县考上大学的人都是有数的,大半都是县城的学生,零星一两个是周边公社的。今年可不一样了。”

包裹按照公社分成几堆,林小琴走到长宁公社那一堆去看,最上面的一封是木晓的,第二封是魏海家魏青霄的,林小琴一下乐了。

等到包裹都拆完,林小琴数了数,木家参考的族人一个不落的都考上了。

林小琴都等不到回县政府,借了邮电局的电话就给公社那边打过去。

林宽一直守在办公室,电话刚响了一声他就赶忙接起来:“怎么样了?”

“都考上了,咱们木家的孩子都考上了。”

林宽欣喜道:“那太好了,等我回去我就给族里送信,让族长他们高兴高兴。”

林宽瞄了眼办公室门口聚集的知青,轻咳一声:“知青们成绩怎么样?”

“没注意过,不过考上的总人数比其他公社加起来都多。对了,在公社教书的那个知青,好像是叫庄青吧,他考上了。”

公社的知青们林小琴都不认识,她只知道庄青。

“庄青考上了啊!”

庄青在办公室门口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睛一下亮了。

“好好好,你帮我们催一催邮递员,最好今天就把信件都送回来。对了,叫邮递员坐车过来,车费咱们公社出,叫邮递员千万别走水路。”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林小琴说了句什么,林宽哈哈大笑。

紧张等待消息的知青听到有消息了,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一点,有人拍了拍庄青的肩膀:“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庄青眉开眼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也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你成绩不差,报的学校也不热门,肯定能考上。”

“希望吧。”

有林小琴这个县委书记发话,邮递员们午饭都顾不上吃,拿上饭盒,背着包裹就往各个公社赶。

长宁公社的知青,已经收到消息的木家族人,都聚集在公社,欢喜地等待着。

“来了,来了,邮递员来了。”

汽车还没停稳,社员们就看到了车上的邮递员。

林宽组织民兵队维持好现场:“都别着急,别挤,咱们一个一个来。”

林宽拉着刚下车的邮递员爬到桌子搭好的台子上:“叫到谁的名字谁就过来领。”“第一个,庄青!”

“好!”

“恭喜庄老师!”

不知道谁叫了声好,围观的众人都大喊着恭喜,鼓掌鼓得特别热烈,庄青挤上前拿到写着自己名字的录取通知书,激动地给大伙鞠一躬:“谢谢大家这些年来的关照,谢谢大家!”

林宽笑道:“好,咱们宣布下一个,林迁!”

林迁和他爸妈都在,林迁跑得最快,被他爸拉回去,他妈抢先拿到了录取通知书。

“妈!”林迁哀怨地喊了声。

林迁爸爸已经跟媳妇儿凑到一边了:“快瞧瞧,哪所大学。”

林宽轻咳一声:“叔,婶,你们去一边看,别耽误大家领录取通知书。”

“好好好,我们就不打扰大家了。”

林宽继续念名字,念了十几个名字之后,大家发现,基本上是三四个木家人之后有一个知青考上,两三个考上的知青里就有一个是青苍大队的知青。

公社就这么点大,青苍公社知青一边干活一边搞学习的消息肯定瞒不住,隔壁大队的知青们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知青们都知道了。

有些知青也跟着青苍大队的知青们学,复习得早,考出好成绩的机会就大。有些人觉得不可能恢复高考,也有些觉得自己成绩差,机会不大,这些人开始的晚,复习时间短,成绩不可能好。

所以,总的来看,除了木家人,各个大队中,青苍大队的知青考得最好。

名字念到最后,剩下的书信越来越少,没被念到名字的知青们都哭了起来。

念到最后一个名字,林宽叹气一声:“没被念到名字的人也别着急,说不定你报考的学校还没开始发录取通知书,你们再等两天。”

只能说,希望如此吧。

有人失落,就有人高兴,拿到录取通知书明天就要回城的知青们回去后就立刻打包好行李,明天一早他们就走。

云霄山上木家寨,下午收到山下的消息后也在打包东西,不过他们不是打包行李,而是打包年货。

腊肉、香肠、腊鸡等早就晒干了,一直没给肖老师他们寄去,就是想等着高考成绩出来后,把好消息和年货一起给肖老师他们寄过去。

没想到族里年轻人们这么争气,居然都考上了,可把木怀玉高兴坏了:“这次成绩这么好,肖老师他们居功至伟,给他们的年货再加两成。”

家里有孩子参加高考的,何止多加了两成,直接多加了一倍。要不是想着这么多东西送下山麻烦,他们还想多加。

“胥章,给你家的年货我也打包好了,你和小高也别等年后了,明天干脆也送下山去,跟给肖老师的年货一起送走吧。”

胥章连忙道:“木奶奶,今年给我家的年货就别寄了。”

高云雷也说:“对对对,我家今年别寄了。”

“怎么就不寄了?”

“木奶奶,年前爷爷奶奶给我写信了,她们说过完年他们就回来了。腊肉香肠给他们寄过去,他们也要原样搬回来。”

“你爷爷奶奶回来了,还有你爸妈和哥嫂呢?”

“他们也要回来。”

胥爸妈本来是去英国留学学医,从医学院毕业后不好回国,才在英国工作。现在既然国内慢慢放开了,胥章爸妈都决定好要回来。

“至于我哥嫂,他们的工作比较自由,到时候会跟着爷爷奶奶他们一块儿回来,还要带着小侄女回老家祭祖。”

高云雷家跟胥章家也差不多,他爷爷肯定要落叶归根,家里其他人也要回国探亲,至于会不会留下来现在还不知道,他爸说要看看国内的经商情况。

“真好呀,大家都回来了。你们俩回国也三年多了,好几年没见到家里人,肯定想得很吧。”

高云雷哈哈一笑:“我才不想他们呢,离得远,不用天天听他们嫌弃我不如胥章。”

胥章无奈:“高爷爷他们随口说的。”

高云雷表示自己不在意:“我知道,他们就是想鞭策我变得更好。”

知道归知道,高云雷还是不耐烦听。

“行吧,既然今年不给你们家里人寄年货,这些年货就给你们留着,等你们下山的时候带去单位吃。”

华东水利学院已经正式给胥章和高云雷发聘书了,开年后他们俩都要去华东水利学院当老师。

“木奶奶,我又不会做饭,您给我的年货和胥章放一起吧,以后他在家做饭我过去吃就成了。”

“那可以。”木怀玉问:“学校那边说好给你们分房子住了?”

“说是分了,学校那边说房子紧张,我和胥章一人一间屋,我们俩熟,就把我们分到一块儿,共用一套二居室的房子。”

“有厨房吗?”

“好像是没有,要做饭只能自己买煤炉子在走廊过道里做饭。不过没关系,胥章有钱,他托人在南京找房子,到时候他肯定会买房子,学校里住得不舒服,我就去胥章家住。”

胥章看着高云雷也是无话可说:“你家没钱?你想买还能买不到?”

“买啥买,我们俩去那里教书也教不了几年,到时候肯定还要走,买了房子就空在那儿?”

高云雷说得也对。

“所以嘛,到时候你收留收留我,我去你家蹭住蹭吃就行了。”

高云雷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胥章只是笑了笑,等到他爷爷和爸妈回来了,高云雷哪能住在他家,直接就被拉回自己家了。

他记得高云雷家祖籍是浙江的。

拉拉扯扯说了一大堆,天都黑了,高云雷笑眯眯地摸着肚子:“咱们晚上吃点什么呀。”

胥章站起来拍拍他肚子:“你可少吃一点吧,瞧瞧你,肚子都吃出来了。”

高云雷吸气,努力吸肚子,他瞪大眼睛,哎,怎么回事,肚子吸不回去了,难道他真的胖了?

高云雷跑到镜子前面,看正脸,看侧脸,妈呀,他的双下巴,太影响颜值了。

减肥,一定要减肥,等他吃完这一顿,等他……过完年,立刻就减肥。

高云雷为了多运动运动,第二天木晓他们给肖老师他们送年货下山时,他也跟着去帮忙,他背了二十斤腊肉。

木家年轻人都考上大学的好消息传遍了全族,林长年在省教育局,肯定早就知道消息了。

等到隔天休息日,田政提着酒上门道喜:“恭喜啊!”

“同喜同喜,也恭喜你家老二,他上军校的名额确定了吧。”

还没拆封的茅台放到桌上,田政笑道:“这不是要感谢你,没有你们家的关系,我家老二也搭不上齐家。”

他们田家的关系都在政界,他家老二要是只想读个一般的军校还有法子,但是想走内部推荐读一流军校,田政能帮的忙有限。

田政给林长年倒酒,一边道:“听我家老二说,你们木家也有个孩子够上了内部推荐的名额上军校了?”

“嗯,那个孩子叫木诞,海军,和南边打仗的时候攒下了不少军功。”

田政又是羡慕又是感叹:“我家老二吧,跟我一样,是搞行政的好手,他的军事才能有限。”

军事才能有限,还死活都想当兵,还想读军校,要不是亲儿子,田政都想骂两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敬你一杯,高考之后,你们木家又要出一大批人才呢。”

两人碰了一下杯,林长年抿了一口:“话说得太早了,大学,一个文凭而已。你看看前些年的工农兵,成什么样了?”

“这个年代,有文凭比没有文凭好。再说了,你们家的孩子还能比别的大学生差了?”

林长年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干了!”

一杯喝干,林长年亲自给田政倒酒,田政提起他家青山:“你怎么把孩子弄出国的我也不问,但是吧,我看你还是早点把青山叫回来,别影响你的前途。”

这事儿不经查,要是等到林长年升迁的关键时刻有人把这事儿爆出来,也是一件麻烦事。

林长年不担心有人拿这个攻击他:“我们家福宝的地位你还不清楚,和她有关的事情,早就查得清清楚楚,没有上面允许,我们家孩子别说出国了,连香港都去不了。”

田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看我,连这事儿都忘记了。你们家小大师身边一直跟着秘书和司机是吧,好像还有两个大厨。”

“不关秦思和徐阳的事,他们早就偏心我家福宝了,只是吧,这种事藏不住了,也没必要藏。”

田政给林长年又敬一杯:“知道你们家的全部情况,还让你家孩子出国,看来上面对你们家小大师非常信任。”

不可能不信任。福宝这样的本事,要想带着木家做个什么事情,谁能拦得住?福宝一直安安分分的,上面也表示出足够的信任,这是双方的默契。

林长年以前其实还有点担心福宝太过独树一帜,放眼全国玄学界,连个能制衡福宝的人都找不出来,他担心有些太过了。

后来,凭着姑妈的经营他们几乎和整个玄学界交好,又出来了补天石的事,上面默认的态度,木家又出了木简这个继承人后,他就彻底不担心了。

如今,木家下一代也慢慢起来了,林长年开玩笑道:“只要下一辈争气,我就在这个位置上退休也挺好。”

田政瞪他:“你才多少岁,正当壮年,以后机会还多着呢,别自己先泄了心气儿。”

“你别急嘛,我就是说说。”

“说说也不行。”

林长年连孩子出国这个污点都解决了,田政想不出他这样脚踏实地的人还有什么弱点。

“林长年,咱们兄弟那是一起扶持着走到现在的,你可别半路掉链子。”

“掉不了,我们木家才开始兴盛呢。”

“那就好!”

于公于私,田政都盼着林长年越来越好。上海,一直关注着木家的齐默也盼着木家越来越好。

齐耘年底回家看望他爸,饭桌上父子俩闲聊。

“前些日子您跟我说胥叔他们要回来了?”

“嗯,预计夏天的时候到香港,办好手续就去木家。”

“去提亲?”齐耘知道胥家那个小孙子跟木家那位在处对象。

齐默抿嘴,半晌才说:“听说还没到提亲的时候,只是两家见见面。”

齐耘开玩笑道:“您去不去,不提那边,说起来咱们家跟胥家是世交,多少代人处下来的关系,胥章提亲,您不想去看看?”

齐默叹息:“我就不去了。”

齐耘点到即止,说起胥章另一件事:“我这不是刚从南京那边回来嘛,主要是去华东水利学院见一见和给海军将领上课的老师们,偶然听说隔壁水利工程学院请胥章去学校当老师。”

“学校给胥章分了房子,他好像不满意还是怎么的,托了关系在找园子,好像是想买来自己住。”

胥章爷爷奶奶就算回国肯定也是在上海老宅住,不会去南京。据他了解,胥章也不是爱享受讲究吃穿住行的人,说来学校分给他的房子也够住了,他还想自己买园子,只怕不是给他自己住。

齐默想了想:“你二表叔八月份的时候平反回家,他家名下有三处房产,我记得有一处房产就在南京,是个占地几十亩的园子。”

“他回来后来上海看过我一次,他说他嫌那个园子晦气,不想要了,你回头问问你表叔,那个园子处理了没有。”

齐耘小时候去二表叔家玩过,那个园子,还挺精美,水榭亭台,应有尽有。

“我们家在南京也有房子,你要去住几天不?”

“不去了!老了,还是住在老家好。”齐默幽幽地叹气。

齐耘干脆地点头:“行吧。”

老爷子年纪确实不小了,安安稳稳过完剩下的日子也挺好。

这世上,总有人永远年轻。也有人行将就木,连心都慢慢腐朽掉了。

可记忆中的青春岁月,到死的时候也永远鲜活。

大冬天的,胥章拉着木玄玑去寒潭捞黄金鱼。

木玄玑一出门,木家寨的年轻人纷纷提着木桶跟上,无数次的经验证明,只要有小族长在,黄金鱼就会一个劲儿跳出水面。

“哈哈哈,我捡到两条黄金鱼,小族长,晚上我给您送一碗鱼汤表示感谢哈。”

“嘿,我捡到三条!”

一个和木简差不多大的小孩儿腿短,跑不过大孩子,等他们跑上山来时鱼已经被大孩子捡完了,他们着急呀:“小族长往前站一站,黄金鱼看不到你都不往上跳了。”

工具人木玄玑往前走了两步,一脸无语地盯着这些小崽子。

胥章笑着推着她的背让她往前再走两步:“难得过年,让他们高兴高兴。”

木玄玑动手了,脉气慢慢释放出去,感应到的黄金鱼一个劲儿地往寒潭外面蹦跶,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哇哇哇地乱叫。

木玄玑累了,和胥章肩并肩下山走了。

“早点回家,小心别掉水潭里了。”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