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病薛晨就病到了周末,身体逐渐好转,她签了字的文件也一直放在书房,薛礼在家照顾了她二天,时见鹿去了公司。

打算从公司下班的时候,秘书拿着电话进来,“时副总,华正的负责人打来的电话,对方问您等会儿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晚上一起吃顿饭,谈谈项目的事情。”

“是什么人打电话邀请我的?”时见鹿谨慎的问道。

上次薛晨应了华正的约回来提醒过她,华正的王宇心思不正,让她不要私下去接触。

“是华正的项目负责人打来的,说是想和您见一面商量一些事情,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项目负责人是华正公司的总经理黄远,时见鹿和华正接触最多的就是他,也了解对方的人品,心放下了一半。

想到薛晨之前如此下她的面子,她现在急需做些事情来证明自己,于是稍作犹豫后说:“好,你回复过去,我会去赴约。

下班之后,时见鹿带着吴秘书一起前往目的地。

聚餐的地点选在了一家私人会所,环境很不错,来往的人也挺多。

时见鹿一进去,就松了口气。

到场的人不少,男女混杂,都是华正公司的一些员工,坐满了一张拼的大桌,把包间也挤得满满当当的。

“时副总,你来了。快请进,我们负责人等会儿就到啊。”

时见鹿自然而然地把对方所说的负责人当成了黄远,所以当王宇走进来包间的时候,时见鹿是有点惊讶的。

“时副总,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王宇笑着坐在了时见鹿旁边的位置上,“我司的黄经理临时家里有点急事儿,这次我代表公司过来,真是缘分,不然还不能见到时副总这样漂亮的女人。”

油腻的话配上油腻的长相,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时见鹿感觉到对方从进门之后就毫无顾忌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更是心头发毛。

“王总说笑了。今天黄经理有急事儿没来也没给我提前说一声,毕竟我们之前合作谈的人都是他,更了解一些,不如我们约个时间再谈。”

王宇一双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心头有些发痒,“时副总这话说的,我来不是一样?要谈的项目等会儿我好好和时副总谈谈,这样行了吧?来,先吃饭、吃完饭我们慢慢来谈。”

她边说边倒了满满一杯酒推给时见鹿,“来,今晚不醉不归!我先干了!”

说完一口闷。

面前的白酒散发着醉人的浓郁香气,时见鹿瞥了一眼,冷淡的转开视线,并没有喝。

王宇喝完之后见她这般姿态,脸色蓦地一沉,“时副总这是看不起我王某?”

时见鹿漫不经心的开口:“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她的态度轻易的激起王宇的火气,“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今天这杯酒时副总不喝的话,我觉得我们公司还得再考虑考虑和时副总的合作。”

吴秘书胆战心惊的坐在旁边,担心的看着时见鹿。

包间里其他人都安静下来,默默的看着他们,更多人的目光落在了时见鹿身上。

“时副总,不就是一杯酒嘛!你就给面子喝一杯,其他的事情都好谈!”王宇的助理也在旁边嬉皮笑脸的劝说着,看似在暖场,实则是想让时见鹿妥协。

“是啊是啊,王总也是好意。更何况王总都喝了,时副总来一杯!”

“来一杯,来一杯!”

包间里的人开始在王宇助理的带动下起哄好,大有逼迫时见鹿喝酒的架势。

“我不喝酒。”时见鹿毫不客气的拒绝,面对多方的的压迫面不改色,“还有一点我要纠正你一下,你不是和我时见鹿合作,这个项目是华正和薛氏的合作,希望你能认清这一点。”

“那么,告辞。后续情况我会如实给公司汇报,能不能继续合作下去也得由公司决定。”

时见鹿起身,吴秘书也急忙跟着她起身,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王宇伸出手拦住了她们。

“时副总。”王宇像个笑面虎,陪着笑脸说好话。“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哈哈哈,大家都是来谈生意的,和气生财。快坐下吧。时副总不能喝酒,说出来就是了,我们谁还会强迫你不成?快坐坐坐!。”

时见鹿这才止步,两人又重新坐下。

“既然这样,我以果茶代酒,敬你一杯!也敬我们薛氏和华正的合作顺利。”

王宇大笑了一声,张开的嘴里露出一口黑牙,口气熏人得很,时见鹿皱着眉头往旁边挪了挪,可惜两个位置时间本就隔得近,再怎么移动也移不远。

之后时见鹿又被人劝过几次酒,都被她给拒绝了。

见她脸色不太好看,王宇给其他人招呼,“没看到人时副总都不高兴了,别劝酒了,时副都说了不喝酒。”

时见鹿看了他一眼,心头不是很舒服。

接下来果真没人再劝酒,有服务生端上来一大瓶鲜榨的橙汁,秘书给她倒了一杯,时见鹿没吃什么东西,忍着火气喝了点果汁。

“我去下卫生间。”给吴秘书说了一声,时见鹿拎着包出去。

包间其他人也都酒足饭饱,有些醺醺然了,吴秘书早就被灌了不少酒,趴在了桌子上。

时见鹿出去之后,没人注意到王宇也跟着出去了。

私人会所私密性强,包间与包间的独立性也强,时见鹿走出去之后感觉到空气都要舒服许多。

从卫生间出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型,她拿着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二十。

手机屏幕干干净净,没有信息,没有来电。

薛晨压根没有丝毫关心她的意思,要是以前……

时见鹿眼眶一红,想到之前的窘迫,难道薛晨以前也是这样应付的吗?那么晚醉醺醺的回家,她甚至从来不曾关心过,还嫌弃她狼狈的样子,而薛晨从来都是笑嘻嘻的哄着她想亲密一番,都是被她冷着脸拒绝后,乖乖洗了澡去侧卧睡觉。

薛晨把一切阴暗都隔离在了她的生活之外,而现在易地而处,她才明白她也很难。

从包里抽出手纸擦了擦眼角,时见鹿正想离开,敏感的察觉到身后袭来一道身影,她快速的回头,看到王宇的时候惊恐的往旁边躲开,质问出声:“王宇!你干什么?”

“时见鹿,总算是让我逮到机会了!今天你就乖乖从了我吧!”

王宇邪笑着关上了女士卫生间的门,再一次朝着时见鹿扑过来。

“王宇,你疯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你竟然敢对我下手!”

时见鹿神色慌张了一瞬,立刻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手指飞快的拨了一个快捷号出去。

“喂?”薛晨接到通话,没听到声音。

“王宇,这是在卫生间!随时都会有人进来!你还要不要脸了!赶紧让我出去!否则这次的合作,你别想继续进行下去!我不但是薛氏副总,我还是薛晨的老婆!你自己掂量掂量,你有本事和薛氏对抗?!”

薛晨猛地起身,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跑,刘姨在背后连喊了几声都没能叫住人。

“这是又跑哪儿去?”

薛晨点开地图,通过手机定位迅速查到时见鹿目前的位置,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是时见鹿气急败坏的声音,有些惊慌。

薛晨紧紧抿着唇,神色严肃的绷着,心里不断催促自己快点,再快一点。

卫生间里,时见鹿躲开了王宇油腻的手,趁机躲进了卫生间的隔板,迅速的反锁了门。

“时副总,别怕啊,你出来,我会好好对你的!绝对比薛晨那个娘们对你好,你快出来……”王宇拧了几下门把手,拧不开,狠狠的踹了几脚,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时见鹿害怕得紧紧抓住门把手,右手因为使劲手背的青筋暴起,指骨泛白。

她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嘴唇几乎咬出了血:“薛晨,薛晨,快点来,求求你了快点来……”

薛晨心头着急,油门踩死,跑车疾驰朝着目的地而去,定位上的距离不断在缩小。

“喂?里面有人没?怎么把门关上了?”似乎从卫生间外面传来声音,薛晨听着很小声。

下一秒时见鹿大声呼喊,“救命!救命!救救我!”

王宇气得脸色铁青,再次狠狠踹了一脚时见鹿的门,“给老子闭嘴!谁他妈让你乱吼乱叫的?等会儿老子弄死你!”

卫生间外听到“救命”喊声的女人打开门就对上了王宇的威胁,还有看过来的可怖的眼神,顿时吓得缩了回去,逃走了。

王宇去反锁了大门,还在女卫生间门外找到了一块正在维修中的牌子挂上,开始到处找工具开门。

“时见鹿?”薛晨听到对面时不时传来的两声颤抖的吸气声,忍不住轻声安抚,“你现在躲在隔间对吧?告诉我具体位置,我马上就到。在此之前,我已经告知了会所的经理和工作人员,他们应该很快就过来,你不要害怕。”

时见鹿听着薛晨的声音,稍微放松了不少,紧紧抓住门把手,压低声音祈求,“你快点来,我在会所第三层,最右边角落的卫生间,女士卫生间里最后一个隔间……”

王宇找到一把拖把,动作干脆的折断,开始朝着隔间的门狠狠挥下去,三两下就把门把手弄得摇摇欲坠,时见鹿一只手完全控制不住。

没过几秒,在王宇的大力动作下,门把手直接被他从外面拧断,露出一个洞来,隔间的门也轻而易举的被打开。

时见鹿吓得往后倒退,尖叫连连。

“躲我,你继续躲啊!看你怎么躲!”王宇贪婪地看向角落里的时见鹿,目光把她全身上下毫不遮掩的打量了一遍,“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把你抓出来?”

时见鹿哆嗦着,刚才强撑起来的镇定瞬间瓦解崩塌,尖叫着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墙壁里去,“别过来!滚开!不要碰我!”

王宇眼神一狠,大步走进去,挤在狭窄的微隔间里,“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滚开滚开滚开!别碰我!滚远点!”时见鹿往日里的冷淡早就消失了,一双美眸里满是惊恐和害怕,如果被这样恶心的人碰到,她不如去死算了。

就在王宇的手快要碰上她的胳膊的那一瞬间,卫生间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大门被人踹开,时见鹿惊喜的抬头,看到的便是薛晨一脚踹倒王宇的身影。

“谁他妈对我动手——”王宇的声音戛然而止,回头看到薛晨之后,整个人恍若被掐着嗓子的鸭,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谁对你动手!你看清楚我是谁!薛晨气急败坏地踹着王宇,“也不看看是谁的人,谁给你的胆子王宇?你完了!”

“薛晨!薛总,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别踹了,别踹了!疼死了!”王宇抱头求饶,根本不敢还手。

“我看你敢得很!你这个畜牲!”薛晨往死里踹着人,净往人身上最痛的地方踹。

胆战心惊的时见鹿总算是回过神来,惨白着脸一下子扑倒了薛晨怀里,紧紧把人抱住,“薛晨!你总算来了!”

薛晨浑身一僵,脚下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了下来,她迟疑了一下,缓缓把手放到时见鹿背后,安抚性地拍了拍,“没事了。”

门外姗姗来迟的杨倾举着一个不知道在哪儿磕坏的酒瓶就冲了进来,一边冲一边喊道:“哪儿呢?哪儿?谁敢欺负我们见鹿!谁!”

薛晨最后使劲踹了一觉地上躺着叫痛的人,朝着杨倾道:“去把经理叫进来吧,警察等会儿就到,把人送进去,按最重的结果量刑。”

“就是这个杂碎?我***”杨倾一脚飞起来,正中王宇的肚子,动作与脏话齐飞,听得薛晨直皱眉,把现场交给她之后,带着时见鹿走了出去,“别把人打死了,等会儿警方就来了,你留下来做下笔录。”

“放心,交给我吧!绝对不放过这个恶男!太让人作呕了!”杨倾信誓旦旦的保证,安抚地拍了拍时见鹿的后背,目送着两人离开。

薛晨把人送到了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之后发现没受到伤害,除了受了点惊吓。

已经接近凌晨,薛晨拿着报告和一袋子药回了病房,时见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根本没有休息。

“睡一会儿吧,明天早晨再回去。我让刘姨给你做好吃的。”薛晨坐在里面的沙发上,安慰了一句。

时见鹿的状态不是很对,看起来没精神,似乎还睡不着。

刚才医生说过了,最好晚上有人陪在身边,安抚一下病人的情绪,也注意病人的身体状况。

薛晨今晚原本没打算离开。

可是时见鹿不这么认为。

她很怕薛晨突然离开,迟疑了好半天才试探着开口,“今晚你回去休息吗?现在很晚了。”

薛晨瞥她一眼,语气不明,“你想让我回去?那我现在就走。”

时见鹿急忙喊道:“不是!今晚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儿!我有点怕!”

喊完之后气氛陡然沉默了下来,时见鹿后知后觉的有点尴尬,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薛晨嗯了一声,继续坐在沙发上,“睡吧,我今晚不走,你好好休息。”

这一晚时见鹿睡得并不踏实,只是当她睁开眼的时候,能借着房间里留着的微弱灯光看到薛晨,她就觉得不那么怕了。

这是第一次,她在薛晨身上感受到了无尽的安全感。

以前或许也有过依靠薛晨的时候,只是那个时候的她不会去注意,也不会去想自己安心的原因。现在回忆起来才发现,全都是薛晨给她带来的安定和温暖。

第二天早晨,时见鹿一觉醒过来没看到薛晨,接到了时媛打来的电话。

“昨晚不是说要回来?怎么没回来?”

时见鹿嘴巴微动,不知道该不该把昨晚的事情给时媛说一声,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说,电话那头的时媛已经默认她昨晚和薛晨在一起了。

“最近能不回来就别回来,我没事儿,一切都好。你就多和薛晨待在一起,把她手上的项目都拿过来,或者多拿些薛氏的股份。要把人哄高兴了,知道吧?”

刚好这话说完,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薛晨走了进来。

时见鹿突然尴尬得不敢和薛晨对视。

谁知道时媛还在继续说着:“薛晨不是迷你迷得不得了吗?你再加把劲,我们就能达到最终的目的了,到时候你想干什么都行,妈绝不拦着你。”

时见鹿嗫嚅了一下,她庆幸的是手机的隔音很好,“妈,别说了,我要吃早餐了。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就这样挂断了电话,时见鹿也没来得及说出自己昨晚发生的事情,恐怕就算她说出去了,时媛也不会太在意。

“和你妈在打电话?说了昨晚的事情了?”薛晨晚上没怎么睡,早晨起来去买了早餐,头脑还有些昏沉。

时见鹿嗯了一声,岔开话题,“买的什么?我都饿了。你也没吃吧?一起吃?”

薛晨摇头:“你吃吧,我现在不想吃等会儿回去再吃。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等会儿张叔来接你,我先去一趟公司。”

时见鹿没来得及叫住薛晨,她人就已经拿着手机出去了。

等到从医院分开之后,薛晨去了公司,时见鹿一回家就接到了杨倾的电话,对方详细说了昨天那件事儿的结果,王宇被关在了里面,后续还会被起诉,杨倾是律师,后面会负责这件事。

“我还以为你和薛晨怎么了!现在看来她还是关心你得很嘛,你担心个什么,薛晨的心都在你这儿,还怕人抢走了不成?”杨倾笑着打趣,根本不知道时见鹿的担心。

“知道了。”

“对了,你让我查的那个丛珊,我查到了一些资料,发到你邮箱?”

时见鹿道谢,挂断电话之后打来了自己的私人邮箱。

“心理咨询师?主攻抑郁症,躁郁症?”

时见鹿躺在床上,看到这几行字之后猛地坐了起来,仔仔细细把丛珊的资料看了一遍。

丛珊竟然是心理医生吗?怪不得上次说没在大医院上班,那薛晨找她是一直在治病吗?

时见鹿忽然松了一口气,默默记下她工作的地点,删除了资料。

另一边薛晨去了公司处理完了几个文件,实在是撑不住困倦,去休息室休息了。

张蔓不知道昨晚的事情,看到薛总这般倦怠,再加上时副总今天没来公司,敏感的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没去打扰。

她不去打扰不代表没有其他人去打扰。

薛晨感觉自己才睡着,办公室外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似乎生怕吵不醒她。

“薛晨呢?把人给我叫出来!”

梁心悦风风火火的赶到薛氏,今早她无意间发现圈子里有人在传八卦,本来没怎么关心,可是八卦的主人牵扯到了时见鹿,就不得不关心了一下,谁知道就是这一下,她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情,顿时大怒,认为是薛晨没保护好时见鹿,圈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华正王宇的人品,怎么还会让身边亲近的人去单独和对方见面,气势汹汹的就开车找了过来。

谁知道薛晨竟然连面都不露。

“梁小姐,我家薛总真的在休息。您稍等,等她起来我再联系您,您看行吗?”张蔓头都要大了。

都是不能惹的主。

难做的都是他们这些下属。

“大白天的她还有心思睡觉?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见鹿差点就——”梁心悦报怨到一半,突然对上周围员工好奇又期待的眼神,及时止住了话,“赶快去把人叫出来!否则我就直接闯进去了!”

“这、这……”张蔓难做得很,薛总休息前还特意嘱咐了她,不要让人随便进去打扰,可是要让她拦下梁心悦,似乎也不太可能。

“梁小姐,我这就进去问问薛总,您稍等。”

薛晨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半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到张蔓进来,她有些了然,“把人叫进来吧。”

张蔓急忙答应下来,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梁心悦踩着高跟鞋大步走了进来。

“薛晨?薛晨,人呢?”

梁心悦走进办公室,却没看到薛晨的身影,她环视了一圈,刚好对上从里面休息间走出来的薛晨。

“你找我有事儿?”薛晨脸色不太好看,“你的行事作风就是直接闯到别人办公室?”

梁心悦冷眼瞪着薛晨,“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见鹿陷入了危险,如果见鹿受到一点伤害,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薛晨听着听着突然笑了,眼神复杂的看向她,“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警告我一番?不要让时见鹿受到伤害,否则不会放过我?不过——”

薛晨似笑非笑的眼神让梁心悦有些慌张,“不过什么!”

“不知道还以为和时见鹿结婚的是你,不是我。”

“你!”梁心悦气得双目圆瞪,“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薛晨,当初不是你死皮赖脸要和见鹿结婚的?现在才几年,你就厌烦了?我说就该趁早让见鹿离开你,瞧她现在过的什么生活……”

薛晨听她说这些莫名觉得好笑。

“你喜欢时见鹿?”

梁心悦心头一慌,“什、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时见鹿?不然为什么这么关心她的事儿?比我还要关心?”

薛晨就算不问对方也几乎可以确定了,梁心悦喜欢时见鹿。

“既然你关心她,现在不该跑到公司来找我的事儿,该去看看她才对吧,梁小姐?”

梁心悦骂骂咧咧的来,骂骂咧咧的走了。

走之前还丢下狠话,让她不要欺负时见鹿,好好对她。

薛晨只当作一个笑话。

等到人走后,又回了休息室里睡觉,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接近下班的时候。

她简单的洗漱之后一出去,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丛珊?你怎么来了?”

薛晨诧异开口。

也不知道对方在这里等了多久,看样子似乎一直都在。

她睡着了,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睡好了?”丛珊笑着站起来,“昨晚听说你去救人,一整晚都没休息?阿姨让我给你送来了鸡汤。”

薛晨看到她把桌上的保温桶打开,浓郁的鸡汤味道飘散在办公室,让肚子里什么都没有的薛晨霎时感觉到饥肠辘辘。

她还真有些饿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面对面坐在办公室里,薛晨喝着鸡汤吃着清淡小菜,丛珊撕开点的外卖,一股麻辣烫的香味扑面而。

“你跑来就是陪着我在办公室吃外卖?”薛晨不太理解。

丛珊点点头,“是啊。如果不是阿姨找到我那儿去了,我还不会走这一趟过来找你呢。怎么样?好喝吗?”

薛晨撇了撇嘴,“你觉得呢?在你的那份麻辣烫面前,我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

“要不要尝一点?反正你感冒好得差不多了,可以适当吃点辣?”丛珊笑着问。

薛晨迟疑了看了眼红彤彤的油辣子,又看了看自己面前清汤寡水的鸡汤,“可以吗?”

“当然。”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你们——”

时见鹿不敢置信的声音伴随着她的低叫一起传进来。

正吃着麻辣烫的薛晨被吓了一跳,丸子还没叼进嘴里就掉了下去,溅了几滴油星子在身上。

丛珊更是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看着掉下去的丸子,又看了眼退回去整理身上油星子的薛晨,不动声色收回手。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时见鹿紧紧握住手,提着的保温桶沉甸甸的拉直了她的胳膊,此刻她心里的感觉甚至重过了保温桶的重量。

面对她这质问的语气和捉奸似的表情,薛晨依旧平静无波的回答,“吃饭。你来干什么?进来之前记得敲门。”

时见鹿认真的看向薛晨,又看了看默不作声还在吃着东西的丛珊,猛地一下子把保温桶丢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不仅把薛晨和丛珊吓了一跳,连办公室外面的几个秘书也都被这阵仗吓得抖了抖。

“张蔓姐,这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小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压低声音打听,“我刚看到时副总进去了。下午的时候那位丛小姐不是进去等薛总,一直没出来?”

张蔓点点头,“三人不知道什么情况。”

里面三人的气氛此刻正诡异的很。

“我问你们在做什么?薛晨,你哑巴了?”时见鹿冷凝着一张脸,严肃又认真的看向薛晨,“你不该给我解释解释?”

薛晨不慌不忙的喝了几口鸡汤,神色淡淡,“我该解释什么?你不都看到了?我在吃饭。”

“吃饭需要凑那么近?还是说你没长手,需要人家丛小姐来喂你?!”时见鹿双手环抱着胳膊,姿态莫名有些高高在上,“还是说你故意的?故意这么亲密给我看?”

薛晨:“……”

丛珊更是握紧了拿着筷子的手。

好半晌没有人开口,气氛诡异的沉默。

“时小姐,我只是帮薛阿姨过来送鸡汤——”

“你闭嘴,我问你了吗?”时见鹿蓦地转头瞪向丛珊,“我和薛晨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开口,要解释也该她给我亲口解释!”

薛晨被她吵得有些头痛,脾气也忍不住烦躁起来,“时见鹿,你够了啊!”

“够!我够什么了!”时见鹿往日的冷静淡雅全然不见了,整个人尖锐的像个刺猬,“薛晨,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伴侣?你还没和我离婚,你就和另外的女人这样亲密,经常背着我见面!这就是你说的绝对不会出轨?”

薛晨丢开碗筷,气得脑子剧痛,强忍着对丛珊道:“抱歉,你能不能先离开?改天我跟你道歉。”

丛珊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贴心的把门给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员工们的窥探。

薛晨靠坐在沙发上,冷静了不少,冷笑出声。“我说了,在吃饭。时见鹿,你不要在我面前这样惺惺作态,好像在吃醋一样。我告诉你,我只想赶紧离婚,没别的。”

时见鹿脸色铁青,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薛晨,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对她产生感情了?!”

“你到底烦不烦?”薛晨掀起眼皮,猛地爆发了,“我说了多少遍,我和丛珊目前只是朋友,朋友!你是听不懂朋友这个词的意思?”

薛晨面前摆放着的小茶几被她一怒之下直接给掀翻了,鸡汤洒了一地,还冒着热气。

整个办公室一片狼藉。

而薛晨和时见鹿则是站在这一片狼藉中,面对面的在沉默中对抗着。

这是第一次,自从薛晨对她冷淡后第一次彻底站在了对立面。

时见鹿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痛得她的两侧脸颊都忍不住红了起来。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了。

外头的张蔓和其他几个同事听到再一次响动,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谁都不敢进去打扰。

几分钟后,薛晨坐在沙发上,另一侧时见鹿同样坐着。

时见鹿知道,丛珊只不过是个导火索,是她对薛晨感情变化的不确认和担心,这段时间里一直压抑着,终于在今天爆发了出来。

她不确定薛晨的感情到底变没变,也不敢去确认,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她的态度。

而现在已经完全无法逃避了,时见鹿抖着嘴唇说:“丛珊她对你有好感我就不信你没感觉到?你明明知道她对你怀有那种感情,可是你还是和她没有界限的在一起玩,在一起约饭。”

“这就是你说的,绝不会在婚姻期间出轨?无论是精神的还是□□的……”

薛晨眯了眯眼,那是她们结婚的时候,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办公室安静得很。

张蔓做了个嘘的手势,朝着周围围在一起的秘书和助理挥了挥手,各自散开坐在了位置上继续工作。

办公室隔音太好,除了先前的那两声巨响,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离开的丛珊脚步匆匆的上了车,一直等在了薛氏楼下车库里。

薛晨的状态现如今已经维持稳定了,就算有大的情绪波动也没什么大碍,怕就怕她万一受不住,还得及时治疗才行。

但此刻的薛晨却冷静的可怕,静静的听着时见鹿一句一句的指控,神色越发晦暗,到了最后,甚至发出一声讽刺的低笑。

从容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时见鹿。

“这是什么?”时见鹿看着文件,抬头疑惑地问。”

“你看看就知道了。”

薛晨去开了窗,凉薄的春风吹散了满屋的味道。

时见鹿莫名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从薛晨眼里看到了无所谓,和淡漠到极致不剩一丝感情的色彩。

资料被缓缓打开,时见鹿一一看过去,‘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直直的撞进了她的眼底。

她整个人愣在那里,仿佛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一般,许久才发出了一个冷颤。

薛晨提了这么多次离婚,这是第一次让她的清晰的感觉到如此害怕,清晰明白的字迹时时提醒着她。

离婚。

“你真的就这么——”厌恶我吗?

时见鹿最后的骄傲让她没有问出这个问题,薛晨却明白了,毕竟她曾经为了讨好她,最善于猜度她的心思?

薛晨转过头看着她,讽刺的低笑一声,“时见鹿,你每天这么跟我闹,跟我演,是想让我每天生气,好失眠猝死,达到你抢夺薛氏的目的吗?”

时见鹿震惊的看着她,“我不是——”

“算我求你了,放过我吧!”薛晨满脸疲惫,甚至有些恳求的意思,“离婚吧!时见鹿,你非得让我们两个人成仇人不可吗?”

时见鹿没回答,在薛晨的注视下拿着那几页纸离开了。

薛晨也没叫住她。

从那开始,时见鹿也没再去公司,没人知道她去了哪,甚至电话也联系不上。

薛晨耐心早已经告罄,直接联系了律师,按时安排起诉离婚的事。

没想到过了两天,时见鹿突然到了公司,说她同意离婚了。

薛晨有些惊讶的坐直了身子,“你答应了?”

“我同意离婚。”时见鹿恢复了以前冷淡的神色,眉眼间的情绪平静了许多,“我想过了,我和你结婚确实是带着目的,就像你说的再互相折磨下去就没有意思了,到时候弄得两败俱伤,反而连以前的那一点情分也留不下。”

“你答应给我的房子和钱不需要了,本来就不是我的,但你说的那些事我还是难以相信,我会靠自己查清楚我爸爸死因的。”

薛晨虽然意外她突然的爽快,倒也没有多说,同意了她话。

半小时后,张蔓看着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的时见鹿,似乎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一身轻松的离开了公司。

薛晨看着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右下角并排签着两人的名字,格外的显眼。

离婚如此顺利,和她想象中的不同,但这也是最好的结局了。

张蔓被叫进办公室还有些胆战心惊,怕自己哪里没做好,结果看着薛晨把一张纸推给她,“这个尽快去办理一下,我把证件发给你。”

接过来一看,偌大的几个“离婚协议”出现在眼前。

张蔓没控制住的长大了嘴巴,下意识的凝视在了字上。

离婚协议!而且薛总和时副总还都签了字,薛总让她去办理离婚手续?!

这是什么惊天霹雳的故事?

张蔓不敢置信的看了好多遍,直到确定自己没看错,疑惑地抬头问着薛晨:“薛总,这是、这是什么意思?您要离婚……吗?”

薛晨点头,看向手机里丛珊发来的消息,淡淡的回道:“嗯,去办理一下。已经签好字了,证件也都发给你了。”

张蔓愣愣的拿着协议走出办公室,手有些抖。

怎么就突然离婚了?

怎么可能离婚了?!

前两天她还在猜测薛总和时副总和好了,结果今天就狠狠的打了她的脸,竟然离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张蔓好奇得不行。

小余看到她这副纠结万分的样子忍不住凑过来,悄声问道:“怎么了,蔓姐?你又遇见什么事儿了?给我说说?”

张蔓回过神来,摇头,“没啥事儿,我有点事情没做好被薛总说了一通。你先回去工作吧,上班时间别聊天八卦。”

张蔓不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更何况这种有关老板隐私的事情更不能由她的口传出去,这点职业道德她还是有的。

怪不得这几天时副总没来公司,从那天办公室传来两声巨响之后,时副总不知道和薛总说了什么,离开之后再回来就是来找薛总离婚的?

而此刻的薛晨却盯着手机上丛珊发来的那一串消息,久久发愣。

丛珊发来的消息让她明白了时见鹿突然同意离婚的原因。

时见鹿这几天去找过丛珊,当面问清楚了她和薛晨的关系,得到的同样是“朋友”这个回答。

并且丛珊把薛晨去找她治疗的事情已经说清楚了,时见鹿这才知道薛晨每天晚上失眠,并且有严重抑郁症,情况还在不断的加重。

这可能也是她同意离婚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而离开公司的时见鹿收好了离婚协议书直接回了时家,她去找了时媛。

时媛看到她回来,立刻冲了过去,紧紧抓住时见鹿的胳膊,“你怎么回来了?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把薛晨给我紧紧抓住,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准离婚,知道吗?不准离婚!”

两天前她跑回来找时媛求证,得到的却是时媛神智不清的打骂。

时见鹿被抓得胳膊剧痛,感觉指甲都陷入她肉里了,甩也甩不开,甚至还刺激得时媛越发的癫狂。

“你快答应我!必须答应我,不准和薛晨离婚!我的仇还没报,我必须要报仇!”

她的样子实在是太过疯狂,时见鹿好不容易把人劝得安稳一些,皱着眉头打了电话叫来家庭护工,等到给时媛打了镇定剂,家庭医生有些难办的建议道:“时小姐,你母亲的病情一直在加重,如果再不送到合适的医院治疗,甚至会导致自残行为或者攻击他人的行为。”

时见鹿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她好累。

等到医生离开之后,时见鹿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母亲,有些复杂地给她掖了掖被角。

“妈,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也很痛苦,只是你也该知道,从薛晨知道这件事儿之后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了。她是肯定会和我离婚的。”时见鹿轻轻的抚着母亲的白发,“这么多年了就不能想开一点吗?”

“妈,我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了,这么些年我活在你编织的谎言里,现在该结束这荒唐的一切了。我……我不能放弃薛晨,我现在才知道,我根本放不下她。可她现在厌恶我,那么厌恶我,我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时见鹿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眼中含着泪,神色却是茫然的。

“妈,刚才医生说了,你的病情必须要去专门的医疗机构治疗,所以我不得不把你送去。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时见鹿关上门离开,你没看到床上睁开眼睛动弹不得的时媛满是愤怒和仇恨,还有眼角不自觉落下的两行热泪。

薛晨的离婚手续很快办了下来,这个消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去,传遍了公司,当天晚上就有媒体报道了离婚消息。

薛晨自己本人是不在意的,从决定和时见鹿离婚的时候她就不在意其他事情了。

如果不是张蔓给她说这些,她可能并不会去关注。

时见鹿也从那天来了公司之后没再出现在公司,甚至没有再回家。

薛晨没有联系对方,因为知道她肯定会回去照顾时媛。

“薛总,林记者打电话来求证传言,还邀约了您的采访。”张蔓敲了门进来汇报。

薛晨头也没抬,“如实说,采访就不必了。”

张蔓点点头出去,离开之前看了一眼薛晨的神色,没看出任何异样,就好像离婚这件事儿对她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情,根本不需要浪费太多心神。

直到张蔓离开之后,薛晨目光开始飘散,她思索了一下,拿起手机给人事部打了个电话。

“喂,我是薛晨。”

“薛总?您有什么事儿?”人事部经理吓了一跳,急忙热切询问。

薛晨问道:“时见鹿有没有联系过公司?”

“时、时副总昨天打过电话,”经理有些谨慎回答:“时副总提交了离职申请,让公司处理,我还没来得及给您汇报。”

“好,按照流程给她处理。”薛晨挂断电话,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

薛晨眼神落在了办公桌右侧最上面的那个抽屉,拿出来之后赫然是她的离婚协议和离婚证。

离婚协议上她提出来的给时见鹿的全部补偿都在签字的时候被她划掉了,她说不要一分钱。

薛晨稍作犹豫,又给对方账户里转入了一笔钱,足够她和她母亲生活得很好。

当天晚上薛晨吃过饭就收到了时见鹿的电话。

“……”

电话接听之后,两个人有些无言,气氛莫名僵滞下来。

“薛晨,你给我转了一大笔钱,什么意思?”

时见鹿站在窗前,冷风灌入耳,呼呼声响漫漫。

冬末初秋的天还冷得很。

薛晨面色冷静,平淡的说:“没什么,夫妻一场,我也不想做太绝,我们就这样吧!”

一切都在这里结束吧!

“不用了。我和我妈并不缺钱,至少够花,既然离婚了,你就不要再转钱了,会让我误会的。”

薛晨短促的笑了笑,“有什么可误会的?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说我薛晨薄情寡义,离了婚就让前妻过的这么落魄。”

“……”时见鹿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那我不要钱,你帮我妈找个合适的医疗机构吧,她需要治疗。”

薛晨一口答应下来。

“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失眠了。”

薛晨一愣,“好。”

两人沉默了好久,沉默到让人怀疑电话是不是挂断的时候,时见鹿艰难的开口,“薛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别这么讨厌我?”

又是长久的沉默。

“时见鹿,祝你幸福。”

挂断了电话之后,时见鹿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沉了下去。

薛晨打电话过来和她心平静和的说了这么多话,前妻两个字更是刺痛了她,薛晨在有条不紊的和她切割,一点点的把她从生活圈子里挪出去。

时见鹿心头逐渐漫上一阵闷痛。

薛晨真的对她一段感情都没有了,还……祝她幸福,可她的幸福早就被她收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