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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疾驰在冰面上,一边得加速,一边得注意冰面情况免得滑行,周正第一次觉得自己开车这么紧张,他的脸颊都在抽动,而且也用车载电话不断拨打...

“MD,什么破信号!!!”

一向很会做人的周正难得爆粗口骂骂咧咧,突然,他看到手机拨通了...他大喜,大喊道:“赵四赵四!救命啊救命!那岛上有鬼...”

赵四那边其实已经收到阮挽的信息了,而他本身对马乃万的事存疑,所以才把资料给阮挽,算是群策群力,好尽快把这个案子收尾,收到信息的时候,他其实就在验尸房。

两个法医跟几个警察综合了线索,最终找出了一条破绽。

“之前我们都有一个盲点,就算蔡琳娜跟陈研研脸上的鞋印污渍残留里面都有屎尿成分...我们曾怀疑过迫害两人的是同一人,要么是谭三锋栽赃马乃万,要么那晚是马乃万办事,但足迹跟伤口痕迹分析又分别对应他们两人,这点很可疑,但可以猜测第三人伪造,把杀人的名头栽在他们两人头上。”

“谭三锋还是不肯说吗?”

一个警员黑了脸,“这老小子铁了心了,一直以自己有病为理由屡次终止审讯,偏偏医学上他的病症的确严重,医生都说不建议现在审问。”

“我看他在水下的时候勇猛得很。”另一个男警员一想到女同事被对方抓紧水里差点挟持的事就又内疚又愤怒。

“那他图什么呢,难道图为人顶包?这么自私自利的人渣也有这样的一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赵四皱眉,“他这不是为人顶包,而是被人指点过——如果我们现在查到的证据是有矛盾的,到时候他请的律师会根据这件事力证他跟凶杀案无关,最多证明他非法囚禁他堂哥虐待,那些尸体垂挂在水流中,如果有留下一些DNA痕迹,也早就没了,他可以说自己不知情,是别人弄的。反正证据链若有矛盾,哪怕其他证据指向他,有时候律师也能翻案,就算一审定了,再上诉,二审还可以翻案。”

的确,这种事他们不是没遇到过,而往往这类罪犯的背后要么自己是高知识分子,要么背后有律师指点。

现在这个年代不比古代,堂光案板惊堂令一拍,直接明令典刑,推出午门斩首。

要知道死刑缓刑后还可以无期,无期还可以减刑呢。

所以面对这种穷凶极恶的罪犯,就得尽全力把证据做扎实了,不能留漏洞。

众人一时肃然,也更疑心:这样的计谋是谭三锋跟马乃万这种没啥文化的人想到的吗?

那到底是谁呢?

叮咚,信息来了,赵四看着信息,眉头舒展又紧锁,欢喜的是他的想法得到了阮挽跟姜曳这两个人的认可,他们的思维是同步的,纠结的是他们现在都没有确切的第三人怀疑对象。

不过,他能从阮挽的字里行间看出她的些微偏向——她问了一个人年少时候的学业情况,以及当前的去向。

那是最不可能的一个人。

赵四陷入沉思,忽然,门被拉开,痕检科的科员兴匆匆赶来,对着众人说了一句,“有一个发现——两种屎尿不一样。”

“它们的所处环境跟屎尿成分不一样。”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发现,可赵四看过结果后却狂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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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挽是公职人员,往常是不会支持私刑的,但因为是无限玩家,在最初的震惊后,她也意识到这种超脱规则的东西都出现了,她们这些玩家是没办法再按现实规则行事的。

因为其他玩家不会。

面对眼下这种凶残危险的罪犯玩家,必然是斩草除根最为妥当——若是被抓了,吐出她们这些其他玩家的信息,简直是灭顶之灾。

阮挽知道其中要害,也算是跟姜曳达成了共识,于是两人迅速朝猪头男逃走的方向追击。

这岛不小,林子也不小,否则也不需要护林员。

阮挽体能更好,全力奔跑起来也许比大D速度都快,她在前面,姜曳在后面,后者一直在留意信号的事,发现信号还是很弱后,一时无法,只希望她们能追上对方。

好在这猪肉男臂膀受伤了,行动受到一定影响,而且姜曳知道对方的体能也许还不如她——她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所以...

阮挽追到前面后,眼底暗沉,这里是一座湖上孤岛,因有一些森林资源而被护林员看守,出入只能开车,按理说对方先逃走那么久,有一定概率先开车逃走了,但这是一般连环杀人犯的想法。

如果是玩家,他冒险来设局,就是为了杀她们两人拿到她们的魔方,就算这次吃亏逃走,也会抓住机会猎杀她们——尤其是他一定猜到她们会追上来。

阮挽看到前方地貌后,眼眸微阖,忽然往前虚晃一下...

砰!!!

前头忽然爆发枪声。

阮挽一个闪避躲到树后,绕侧而过,nu箭发射。

一箭直接射中对方的另一边肩膀。

从小被家族训练的她射击技术比大D更强,甚至懂得预判山林地势,这就是正规军跟杂牌的区别。

猪头男错愕,当即躲入山坡灌木丛后,看了一眼nu箭,发现箭矢管内竟有液体输送...

不好!

他忽然意识到糟糕的地方。

对方是有钱有势的富婆,所用的装备都极好,所以这些nu箭里面还有一些药剂...应该很快就会发挥作用。

他得逃走!

顾不得猎杀阮挽了,猪头男转身欲逃,但阮挽不断用nu箭逼射,迫得他不得不蛰伏反击,一边对射一边躲藏遮掩身体。

但他还在企图后退...过了一会,他默算了下,忽然冲出遮掩的土坡,对着阮挽躲藏的粗壮树木射击。

她的nu箭射完了。

猪头男冷笑着,握着lie枪瞄准那棵树,一边走位一边截断阮挽后退的路。

阮挽果然没有再射击,她躲在大树后,低头看nu箭袋里空空如也,她的眼底暗沉,身体一动不动,但另一只手握住了腰上的纤细小刀......这不是姜曳给她的,是她这次出行本就自带的。

手指缓缓推送出小刀,指尖夹着刀柄。

一秒两秒三秒,她背靠树木,听到了对方踩踏林中地面落叶枯木发出的嘎嚓声响,他正在转移角度,不断靠近,靠近...

林子静悄悄,一根根树木丛丛错落,缝隙之间将林外蔓延出去的寥落冰湖景象囊括在内,若有鹰眼般的视力还可以看到那边热闹的捕鱼场面以及繁多的人群跟车辆。

可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如果你跟阮挽一样躲在树后,而距离十几米远的地方正有一个人举着lie枪缓缓朝你靠近。

他会瞄准你,射穿你,如果你不够幸运,没有被一枪毙命,只是被击倒,他会上前来,用刀割开你的咽喉,割开你的腹部,切断你的四肢,让你在死前体验那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

他会朝你笑。

他现在也许就在笑。

笑着逼近。

因为是冬季,寒冷之际,万物生灵静寂而蛰伏,林子那么静。

然后猪头男已然开始确定嘴角的射击角度,他看到了她的手臂。

子弹可以从她的手臂射入然后从侧面进入心脏。

他正要扣下扳机。

啪!

扳机的确扣下了。

啪嗒一声,咻的破空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耳膜听到了咻的声响,而后锐利的刺痛到达了他的脖子...

麻醉针针头射破了人体最脆弱脖子皮肤,针头入了血管还是气管,液体疯狂注入。

他惊恐拔掉它,但这个位置太特殊了,接近脑部,哪怕只输送一点点液体,他脑袋也在几秒内眩晕起来。

恐慌了,他抓着lie枪对着阮挽那边欲射击,但视线有些混乱,只看到那一直躲在树后的可怜虫好像闪了下,移步而出的时候...小刀凌厉飞出,一刀飞快射入他握lie枪的手腕。

筋脉被直接切断。

lie枪随即落地。

而后,上坡一直悄然埋伏射一枪射他脖颈的姜曳飞快跳下来了...阮挽也狂奔而来,单手撑着横在地面的树干,借力跳跃后,一个迅猛的下盘扫荡。

猪头男身体被铲倒,倒地后单手抓着地面,抓起地上的lie枪欲射跑来的姜曳。

砰!!阮挽一个弹腿把lie枪打飞出去,但猪头男爬起来了,虽然脑袋眩晕,但他体能还在,沉着药效还未完全发作,他拔出腰刀朝着阮挽刷刷挥舞...后背忽然被姜曳一脚踹中。

他扑出去,阮挽单手扣住他的手腕,扭着后刀落地,而后一个军部高抬腿踢腹。

猪头男嘴巴直接喷出血来,后头的姜曳手中刀刃一转,一个就地滑切,从下侧一刀扎入他右腿腿窝,直接从这扎断筋脉。

猪头男闷哼一声跪了,他跪下的时候,姜曳右手扣刀,左手狠狠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他被扇倒在地,而后阮挽用小刀切掉了他另一条腿的脚踝筋脉。

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他趴在地上挣扎着,或许感觉到了这两人的可怕,以及杀他的决心,他却是吐出血水,朝着姜曳两人说:“你们不能杀我,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凶手,你们杀我,只会背上杀人罪名,就算是防卫过当也足够让你们前途尽毁了吧。”

死到临头了还威胁她们。

阮挽不说话,只转动了下手腕,但姜曳笑了,从外套兜里取出了手套,慢条斯理套上,而后脱掉了羽绒服搭在边上树杈上。

“真聪明啊,一个智障能有这般聪慧,的确是世人难以想象的,这个身份才是你最大的保护伞吧,毕竟谁能相信一个在病理上确实脑部受损的人其实远比一般人聪明呢,能进化连环绑架凶杀,还能把两个同伙洗脑背锅呢。”

“杀你,对我们来说的确风险太大。”

“毕竟我们不能对外面说有一种游戏能让你变聪明吧。”

“谭宗雅。”

姜曳说话的时候,阮挽扯下了他的面具,露出了谭宗雅的脸。

谭宗雅没想到她们早就想出了自己的身份。

其实在两人让大D吊在后面之后,她们走在前面,姜曳当时脑子灵光一闪,说出一个猜疑。

“学姐,我在想一件事——一个傻子万一玩了一个超级益脑的游戏,而且得到了思维奖励,会不会变聪明。”

阮挽当时沉默了,其实她也一直怀疑谭宗雅,但碍于对方的病是最大的“不可能”,加上身世可怜,也不好以这么大的恶意去揣度地方,所以她在车上发信息给赵四的时候也只是提醒对方去查一下这个人的踪迹——嫌疑人定为马乃万后,警方不可能派人守在医院盯着毫无威胁性的谭宗雅,所以这个人的去向很重要。

发现姜曳提出了这么一个构想,她当时其实是茅塞顿开的:她们之前都没想到一个很匪夷所思但其实她们已经领教过的可能性。

无限游戏有魔方,有思维强度奖励,它不仅对正常人有用,那对于脑部受损的人呢?

后来到了小木屋,虽然没看清对方的样子,可她在楼梯上其实比对了对方的身高——跟谭宗雅对上了。

而谭宗雅本身体质也确实是虚的,这点没办法遮掩,但他若是脑子足够好,穿上厚底鞋,通过计算而伪装出谭三锋跟马乃万两人的体型可能具备的攻击力道跟习惯,再把证据栽过去,加上两人实际的确是凶手之一,那的确很大概率可以让两人背锅,而他凭着这个极具迷惑性的身份全身而退。

智脑,是他在这三个人之间的定位。

而马乃万在她们去白象会所后联系谭宗雅,这人也才能适时回到家中那恶臭的猪圈伪装成长期饱受虐待......

太匪夷所思的可能性,却是唯一的真相。

但这种真相如何论述到法庭中?如何运用在司法中?

医学鉴定是最大的铁证。

所以此时的谭宗雅是有恃无恐的,满嘴淌血,面目狰狞,却朝姜曳两人咧嘴癫笑,“杀我,你们也得付出代价,值得吗?”

“都是玩家,你们有天然的资本,可我也不是毫无优势。”

这话一说,他原以为会看到两人愤怒又无奈的反应,结果却只看到阮挽的冷漠,也看到姜曳的笑...后者一手捡起了地上的lie枪,一手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手表。

其实阮挽并未被威胁到,她考虑的是如何把这个案子做成无罪的杀凶案,好让她们两人全身而退,放过他是不可能的,因为一旦放过他,这人凭着脑部这个病很容易脱罪,日后对她们两人就是心腹大患。

不过她没想到会有这个转折,她看到这个手表后眼睛微微亮。

她记得这手表好像是戴在姜焱焱手上的。

谭宗雅也看出来了,此时一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也说我有资本,我自然会花重金给家人买好的东西,这玩意有高清摄影,从我妹妹被林达纠缠的时候,她就已经打开了它,而它一直保持记录模式,也就是说,从你一开始袭击她,而后把她带进地窖乃至于后来用那几个二世祖来勒索他们家的画面跟语音都被录下来了。”

姜曳没有播放它,因为它的屏幕小,属于针孔摄像,内部有储存卡,得拿到其他设备才能播放,现在它早已被关闭,因为她不想它录下后面的画面。

但她当时一看到姜焱焱的时候就知道它被启动了。

她教过小妹妹的,小妹妹很乖,一直很听她的话。

所以它录下了一切。

有了它,谭宗雅罪无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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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宗雅惊恐了,却见姜曳拿起lie枪,把它扣在了他的手掌上,用他的手指对着她刚刚站的地方开了好几枪。

这?

谭宗雅变了脸色——他知道姜曳在伪造现场。

如同他对马乃万他们设计的...

谭宗雅企图再说些什么,姜曳转了下手腕,握刀,抓住了他的脑袋。

“狗杂种,让你看看我们东北人是怎么对付辣鸡的。”

殴打,扎刀,踢踹,如同双方搏击格斗,谭宗雅被打得练练吐血,疼得蜷缩起来,却好像破罐子破摔,满嘴说着切割姜焱焱腹部时得到的快感。

“其实怪你啊,如果她不是你妹妹,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我未必下得去手呢。”

“她还喊我大哥哥呢,真可爱啊。”

“真....”

姜曳忽然停手了,跟阮挽对视一眼。

阮挽一直帮忙看顾周围,此时也觉得不对劲了,“他在故意拖延时间。”

姜曳皱着眉,忽然用刀抵住了谭宗雅的咽喉,“你在地窖下面弄了那么多炸药类原材料,包装袋还在,等使用量不小,你用它们做了什么?炸药?放在哪?说!”

谭宗雅嘴巴血流不尽,“你手里有我的罪证,想知道啊,把它扔进湖里啊,扔进去我就告诉你。”

其实他知道姜曳不可能答应,所以他也必死无疑,所以他故意拖延时间,让自己被殴打来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姜曳眯起眼,忽然抓着他的头发,用刀抵住他的腹部,一寸一寸插入,“小伙子,你怕是还不知道我姜曳,真以为我是菩萨呢,你把炸弹放哪,炸死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今天你死定了,而且我会让你体会到你年少时被人视若猪狗一样的感觉——孤独地,慢慢地,死去。”

“被父母厌弃,被人鄙夷,当众大小便的感觉...其实还不如死了吧。”

她用最残忍犀利的语言来刺激他的心理防线。

果然,谭宗雅的表情扭曲了,眼中好像燃了火焰,脱口而出,“你以为你的亲人今天能活下来?”

这话一说他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姜曳松开了他,跟阮挽都看向了林子外——那是冬捕的地方。

炸弹如果在冰上大范围爆炸,冰湖湖面会不会坍塌?如果塌了,湖面上的人...得死多少?

光是旅客就大几千了!而且姜家大部分人都在上面。

姜曳神经都抽搐了,阮挽深吸一口气,“他应该做不出爆炸强度太强的炸弹,但他如果把炸弹放在车里,而那辆车挨着其他车辆,在车辆停放区,一旦它爆炸,很容易连着其他车辆接连大范围爆炸,造成的爆炸伤害很可能让冰湖表面崩溃。”

对于冰层跟雪层来说,震动力是很高深很可怕的学问。

崩溃只需要一个节点。

而冬捕的地方,湖水温度零下,且水深无比,又缺乏救助条件,一旦掉下去....

如此惨案,震惊全球都足够了。

姜曳飞快摸索了谭宗雅身上,发现他身上没有任何控制设备。

那就是定时的炸弹。

除了谭宗雅告知那辆车子的车牌好定准排查,要么就只能等警方防爆团队过来。

可肯定来不及了。

只能通知那边的人全部疏散。

可...

谭宗雅虽然心惊两人察觉到了,但还是笑了,奄奄一息道:“这里没信号哦,要不你们赌一下能不能拨通,也许上天会保佑你们呢。”

“虽然我输了,但你们也没赢。”

“日后全国人都会知道我谭宗雅...我谭宗雅有多聪明。”

“哈哈哈哈。”

他笑得神经,宛若魔鬼。

但笑声忽然戛然而止,因为姜曳将刀子直接插入了他的腹部,哗啦一下,划开了他的肚皮,让血水狂涌,给了他一个死亡的过程。

而后她连着脸拿起lie枪,取掉了消yin器。

此刻连谭宗雅都不明白她的目的,但阮挽秒懂了,“周正不懂这个?那边的民警跟旅客可能...”

博一个概率吗?可一般人就算听到这样的枪声,又岂会理解为是密码传讯呢?

除非...

姜曳忽说:“有一个人懂我。”

“我妈小时候教我们的益智游戏,只有我跟我哥能玩的起来。”

“周正应该已经到了,而且开始喊人,他一定有警惕心。”

天海女士是个奇葩,她既是女强人,也不吝花时间去带娃,但她的带娃方式相当硬核,说童话故事是不可能的。

小学时就开始教姜曳摩斯密码这些东西了,以此试探她的思维能力好确定培养方向。

可小孩子需要玩伴,正好姜家孩子多,一群人学起来....这些孩子长大后对天海女士的敬畏之心全来自那些变态的游戏,到后来也只有姜焱焱因为晚出生而躲过灾难,因为那时天海女士已经跟姜大离婚远去海外发展。

最后玩得好的只有姜曳跟姜埕。

姜曳说完这话后,已然开始对天射击。

枪声发出。

一枪一枪,间隔时间以成节奏。

以枪声为短促的点信号传递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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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的确已经到了,他先联系了赵四后,后到了人群这边,抢了喇叭喊来姜家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只是外来人,别人未必信他,但他深刻见识过姜家大户的根基之深,所以选择先喊姜家人。

果然,喇叭之后,姜家人被吸引过来,当得知姜焱焱出事而姜曳单独几人过去救援,姜家人脑袋嗡嗡嗡的,姜小姑差点晕倒过去,但好在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姜爷爷当机立断跟在场的把头们借人。

在场的本地人都认识姜家,当知道人命关天而且那个雪人拼尸岸的凶手就在远处那个岛上,众人本就惶惶不安,当即踊跃相应。

这就得说民风了。

当地民风就是彪,一下子出了好几百号人,就在众人准备出发的时候,砰!!

一声枪响在开阔的冰湖上清楚为众人听见。

没了消yin器,它的确很清晰,众人都惊住了,连一些本看热闹半信半疑的旅客们都知道事情大条了,还有一些人为了自保打算现在就离开,然而此刻姜埕听着连续爆发的枪声,忽然皱眉,惊疑不定,直到最后一声枪响结束。

他判断出了最后一个密码文字是J,他知道这是确定身份的暗号。

而前面的信息内容是一个英文词——Bomb!

其实最简单是发EM,EM是公认的炸药英文缩写,全称是Explosivematerial,但子弹数量不够,没法发出这么长的字母信息,采取缩写最为简便,但因为太短了,怕姜埕没有察觉,所以姜曳根据子弹数量选择了Bomb这个单词传递信息。

而最后一个字母J是小时候他们玩过的,姜曳这个二妹妹还跟他拉钩,“哥哥,这是咱们姜家的暗号,J,是我们的暗号。”

因为有“岛上有凶手,焱焱遇袭,凶手可能有枪”等周正传递回来的信息。

作为高材生的姜埕自然按最危险的情况去揣测这些枪声传递回来的信息,瞳孔放大,忽一把抢过自家老爹的喇叭,扩音到最大,大声道:“都别动,别动,那个枪声是我妹妹发的,他们遇到了凶手,那个枪声是暗号,她在告诉我们——爆炸!这里即将有爆炸,能爆炸的也只有车子,我们之中有人的车子被凶手装了炸弹!一旦爆炸,会连着其他车子连着爆炸,很可能让冰面崩塌。”

“现在不确定哪辆车有问题,都别上车,全部远离停车区,远离这里,朝那边湖边跑,快去!”

“如果消息有误,造成的损失我姜家承担,每人赔偿五千!我姜家说话算话,跑!”

跑了能大概率保命,就算最后失误,也有钱拿,这需要考虑吗?

而本地人是很给面的,加上把头们跟姜家熟悉,知道轻重,就算半信半疑也都没提出异议,呼喊自家亲友赶紧离开这....

主要还有警察看出情况不对,也选择了呼吁群众赶紧离开。

在场的旅客根本需要考虑多久,因为这一把稳赚不亏,所以他们当即按姜埕指着的方向狂奔...

好运就在于因为快把鱼捕捞上来了,大多数人都聚集在这边,而非在停车场那边,所以基本能听到姜埕这些话。

乌压压的人群狂奔的时候,姜小姑等人也在其中,她此刻反而放心了——姜曳能有机会发出暗号,说明拿到枪了,拿到枪了就说明解决或者控制凶手了,至于她女儿...

姜小姑忍着担心,在看到自家爸妈被侄子背着跑后,当即扶着边上不认识的老人往前跑。

而在这么多人奔跑远离捕鱼地带时,停车场那边其中一辆车的车底盘下盘安置着的炸弹上的确有定时表。

黑底红数字,它正在倒计时。

02:58秒。

只剩下三分钟不到了。

它还在不断缩减....捕渔区还有一些不信邪或者拖拖拉拉的人,他们喊着朋友,还能说笑拍照发朋友圈,一边打字一边笑,还有的在直播...

“朋友们,朋友们,看到没,察尔湖捕鱼节,之前遇上那雪人拼尸案,还有一个凶手没抓到,但现在忽然说凶手躲在岛上,还说什么枪声暗号说有炸弹,哈哈笑死人,太离谱了。”

“兄弟们,我赌一车黄瓜啊,肯定没事。”

“大家看后面,那边是捕渔区,那些把头连鱼都不抓了,都逃了哦,那边是停车场...说会爆炸,怎么爆炸?这冰层这么厚,就算爆了...”

他还在调整角度,肥大的脸上坑坑洼洼,满嘴络腮胡,戏谑拍摄着停车场那边的画面,还抓住了一个往前跑的年轻女子,想要采访她,女子恼怒死了,她本来穿着高跟鞋跑不动,还被人蜡烛,一把扯开他,镜头晃荡了下,网红大怒,想把这个女的拍进去好让她被网暴,但就在这时...镜头拍到轰隆一下,距离他们十几米外的停车区,一团团火光爆炸而起,接着接连爆炸过去。

轰然巨响,地面震动了。

奥,对了,这里不是地面,是湖面。

嘎嚓!

当网红身体颤动的时候,低头看到了冰凉裂开来。

他惊恐了,发出杀猪般的尖叫...那年轻女子也吓哭了,疯狂往前跑,但一块一块的冰层不断龟裂...

崩塌,塌落。

冰层缝隙之间,冰冷的湖水逸散着寒气,不断逼近狂奔的人群。

当那个网红第一个滑倒坠入湖水,镜头最后捕捉到的画面就是冰层边沿,他用力抓着冰块企图求生...

前头奔跑的旅客跟本地人听到了后面的爆炸声,有些转过头去,看到后面冰层崩裂,当时吓得大喊,越发使劲狂奔。

————

湖边车道疾驰许多警车,赵四他们锁定通过屎尿成分,确定其中一部分为陈年猪屎也比对了猪圈环境后确定了谭宗雅的嫌疑,再根据天眼系统追踪,发现谭宗雅昨天下午就离开医院了。

其实这不符合规矩,他毕竟是...但医院给的理由也挺正当——他没有医疗条件,又没有制定疗养项目,没缴费,警局说了要把他养好?

都没有。

那他理论上也是24岁的人了,跟小孩子似的要出院,医院当然放人。

而照顾这样一个人需要多少钱呢?吃喝拉撒都得有人伺候,光喂饭就得三个护士照顾,哪个医院做得起这样的慈善项目?

警方哑口无言,也只能现下追捕,还好通过监控最终分析此人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察尔湖。

是回家?

当然不是。

赵四一直觉得心绪不宁,直到在快赶到察尔湖捕渔区的时候,他听到了爆炸声。

众警察转头看向车窗外,只看到腾空的爆炸火光。

完了。

——————

岛上,姜曳两人也看到了爆炸火光,但此时她们已无能为力。

姜曳跌坐在地上,一时不知道在想什么,现在她的心理活动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不知道大D带着姜焱焱能不能及时得到救治。

一部分是不知道家人们是否逃离爆炸区。

反正她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只能在这等消息,不过她心态不好,得找点事转移下注意力。

而阮挽则是对着谭宗雅补了一刀。

“不知道他的魔方分配怎么算的,但这个罪名你我共摊。”阮挽性子板正,说起来也是无趣,不喜欢说那些漂亮话。

一码归一码,她此举当然不是为了什么魔方,因为根本不知道无限系统会怎么算两个人合杀的结果,但她既跟姜曳联盟了,自然风险均摊。

谭宗雅早已吊着一口气,他正在感受着在痛苦中流失性命。

如同姜焱焱...只不过姜焱焱当时直接昏迷了而已。

姜曳揉着发酸的眼,忽问阮挽:“学姐你是不是一开始就选我当盟友了?我还以为你会选周木头呢,看你们眉来眼去的,我可担心了。”

周木头,她喊得很亲昵。

她素来如此,疏远的时候是真疏远,天王老子她也不屑一顾——具体参考谢律那样全国级的顶级世家公子。

想拉人关系的时候,也是真的很容易。

前头能把周屿当工具人扔进监狱,转头就能笑盈盈喊着“先生先生,人家是你的可爱金丝雀”把人的卡刷爆。

当然,对她这个学姐也是。

阮挽也累了,坐在了边上,瞥到这人还在用手机装模做样给赵四发信息,也在尝试打110跟医院电话,想来也是做好了“不小心杀死穷凶极恶罪犯”的慌张状态,以及央求救人一命胜及七级浮屠的调调...

明明没信号。

阮挽没说真话,只寥寥一句:“在男人面前,跟你比,我从来都没胜算,所以还不如争取你。”

姜曳不爱听这话,啥意思啊,内涵她狐狸精呢?学姐还记着以前?

咱就不能往前看吗?

“谁说的,那JJ同学还是我初恋呢,他不对你十年深情永不悔吗?好家伙,追了我大半个学校,从小到大我跑八百米都没及格过,愣是被他追得跑了三千米,就差进ICU了。”

骤然听到这个人的名字,阮挽一时也不好反驳,沉吟了下,慢悠悠说:“深不深情是他的事,何况真真假假谁知道呢,你不就很会骗人?”

我骗谁了我?

本来还担心家人的姜曳现在可委屈了,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

“我没骗过人。”

除了周木头,李静恩,前男友1号,2号,3号,天海女士,我老爹,我爷爷奶奶,我二叔四叔...

姜曳在内心默默列了一个很长的名单,而且越来越长...

“我记得你把我按洗手间的时候,就差跪下来哭丧说自己家破产,家徒四壁,一分钱没得,如果我追究你,你连书都读不了什么的......”

姜曳:“是啊,那是真的,我没撒谎。”

阮挽:“是吗?那我为何看你退学出校后在校外门口就被一辆迈巴赫接走了?”

气氛有点死寂。

姜曳脸红了,支支吾吾说:“那是我小舅舅...他从小就讨厌我。”

阮挽:“他还给你带糖葫芦了。”

天知道她当时看到几分钟前还声泪俱下的姜曳被人用一根糖葫芦哄着上了迈巴赫的感觉。

当时她就在想,这真是一个极可恶的骗子学妹。

除了意外丧父从小到大也没啥委屈过的姜曳还是挺心虚的,她摸着小鼻子看向外面,过了一会,耳朵被她揪了下,忽豁然站起,眺望着林子外,她的眼睛发亮,像是有光,满怀喜悦对阮挽说。

“我觉得成功了。”

她听到了警车鸣笛,不是说警察到了就一定能救人,而是警察鸣笛的远近可以分辨出警车车队分开两部分,一部分朝岛上这边来,如果冰湖那边人群撤退不及时,那么警察会全部留在那边帮忙,现在能来孤岛这边,说明情况没那么糟糕。

也听到了声音的阮挽低头舒展一口气,庆幸道:“至少没有太大伤亡。”

她转头,看着谭宗雅,轻描淡写说:“很抱歉,没能如你所愿。”

谭宗雅其实也在撑着一口气在等,可他也听到了警车鸣笛声,知道他的计划失败了。

而此时此刻,大量的血液湿润了他身下的土壤,他闻到了森林的土木腥气,类似猪圈似的,他也看到了茫然变白的天空,更感觉到了腹部正在变冷的肠子。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好像快回到了当年痴痴呆呆窝在猪圈里的日子。

臭,冷,痒,疼,还有茫然的想念。

爸爸,妈妈,衣食无忧,同学羡慕,曾经那么美好的日子...其实如果没有恢复智力的话,他可能也跟一头猪一样觉得很幸福吧。

他癫狂笑了声,在闭上眼前对姜曳两人说了最后一句话。

“无限尤在,生死不论,我在地狱等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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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情况其实比预想的糟糕,因为爆炸的点不是一个,而是五个。

五辆车的车底盘下面有定时炸药,一起爆炸,一起形成爆炸圈,爆炸效果比他们预估的还要大,所以跑后面的人基本都没抗住裂坑,都入水了。

但庆幸的两个点是大部分人都跑了,而且很少有人刚好在停车场那边,可能最近的一波也就那脑残直播网红了,他是第一个掉下去的,前面的年轻女性也紧跟着掉下去,不过她聪明,当时在滑下去前拽住了一片渔网...

远近有惨叫声。

在震裂高峰期后,平稳了。

不知道多少人掉下去,但肯定高于两位数。

有人在喊绳子跟渔网...

掉下去的人,看到了水下被拖拽的鱼群,那巨大的网状中鱼群已被困,他们在冰水中如同受困的鱼群。

有人努力游过去,抓到了渔网。

场面混乱中,有人看爆炸结束,开始逆流而回,合力用绳子跟渔网拽拉掉下去的人,也有人体能跟水性好,抓着生死跳下水救人...

警察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人被拉上来了,无力被拖到少裂痕的地方,但还是有人永远沉下去了。

丧钟若鸣,必有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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