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立极眯着眼, 看着周进, 然后,眼角的余光扫向刘鸿训,眼带深意。

刘鸿训则是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此时,天启皇帝的声音道:“是何定论?”

“陛下,臣的定论很简单,根本的缘由,还是在于这些士绅,垄断了地方的土地,有了土地,便将人丁控制在了手里,以至于一县之地,往往为数家士绅所窃有,县中百姓,多为其佃户、马夫、长工、短工、护卫,地方官府,竟无可牧之民,事事都需对这数家人忍让,正因如此,这长此以往,在令地方到了这样的地步,因此,这些人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视律令为儿戏,将朝廷玩弄鼓掌之中。”

“若是朝廷继续对此视而不见,那么我大明朝廷非但形同虚设,甚至还可能有覆亡的危险。臣以大明江山计,以为若是不实施新政,则国家将至万劫不复的境地。”

此言一出。

有人低着头,默不作声。

有人面带愠怒之色,死死地看着周进。

也有人若有所思,似乎在思量和权衡。

可周进却是一脸坦然,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在短暂的喧哗之后,天启皇帝清咳一声,一副很是不解的样子道:“新政?此前……朕推行新政,诸卿不都极力反对的吗?现在倒好,你们常常说朕朝令夕改,没想到你们竟也是这样的人。”

周进居然一点也不惭愧,而是一脸真挚地道:“臣也反对当初的新政,这不是因为新政的目的有问题,辽东郡王的新政,其目的是国家长治久安,那么臣等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只是……辽东郡王的新政,过程过于粗糙,许多配套新政的条文和律令,都有诟病。”

“譬如,只说分田,要丈量土地,可是具体怎么分呢?分田不是打打杀杀,不是行军布阵,不是一声号令,就可成事的。怎么丈量,怎么区分田亩的好坏,是按丁口分,以一村一姓分,还是以户而论。不只如此,官府如何管理,百姓们分了田,地又该怎么办,那些山川河泽,是分还是不分?还有对于士绅……又该怎么处置,是直接打杀,还是也予以分田?这耕地分了下去,其他的地,又如何确权,不只这些,重要的是……分了田,徭役要不要变,税赋几何?地方上没了士绅,那么原有的粮长、还有保甲,又该怎么办?往后谁来催粮?宗姓之间若是发生了争执,又该怎么处理。若是国家需要征用土地的时候,又当如何处置?我泱泱中央之国,武王讨纣之后,便先以井田制,此后秦设郡县,又以军功爵位多寡而分田土,至两汉,则为均田制。又至隋唐,又采取均田制、租庸调制、府兵制糅合……”

“可是至宋以来,私田甚嚣尘上,若是没有对应的制度,只一味要分,那么和流寇又有什么分别?流寇行事,可以草率,可朝廷行事,就要有章法。因此……臣在山东这些时日,又在回京城这些日子,费尽心机,今日请陛下容许臣上‘新政十七疏’,恳请陛下过目,若是陛下恩准,则可以此十七疏为根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