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所乘的菱白船自南京顺流而下,在浩浩汤汤的长江中行驶,到了镇江便有三条路可选:继续沿着长江主航道往下游方向,是江阴、南通,直到长江入海口的白水洋,再往前就是无边无际的东洋大海。

往南从镇江进江南运河,经常州、苏州可以抵达杭州湾一这条运河上来来往往的几乎全走出口〖日〗本、高丽的〖中〗国瓷器、丝绸和铜钱”其中本来是景德镇生产的瓷器,远渡重洋之后被〖日〗本人称为“南京烧……”能够以很不错的价格卖出,同时huā样别致的高丽青瓷、东珠、日本折扇和倭刀也从杭州湾源源不断的运来,进入〖中〗国市场。

毫无疑问,不管去的〖中〗国商品,还是来的〖日〗本朝鲜货物,都是海贸走私交易的对象,因为朝廷隆庆开海所允许的贸易港口是福建月港”浙江的杭州和宁波并不是合法的外贸港口。

运河上满载走私商品的船只都打着官衔灯笼,以官船、家眷船作为掩护”他们身后不是站着致仕的侍郎、给事”就是某位现任的尚书、御史。

贾富贵贪婪的看着这些船只,眼谗得不行”他还没有资格去海贸生意中分一杯羹,但要是通过张居正的关系得到特许札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秦林指着满载贵重商品的船只,问着张紫萱:“看,走私生意如此兴盛”朝廷却不能从中收取税赋”放着富商巨贾偷税漏税,却要从汗流浃背的农民身上搜刮,岂不荒谬?”

“谈何容易!”,张紫萱苦笑着摇摇头,目前的朝局,便是张居正这样的铁腕人物对增加商税也感觉为难,“也许秦兄不知道,先皇嘉靖帝曾多次派太监去征收矿税、商税”结果满朝清流文官都哭爹叫娘的上书,说什么不可,与民争利”,要宽仁厚道”要近君子远小人,要执行祖宗法度,重农抑商”于是税监只好不了了之”最后也没收到多少钱。

“与民争利?”秦林困惑的眨了眨眼睛:“难道清流口中只有富商是民,汗珠摔八瓣的农夫就不是民了?”

张紫萱万般无奈的苦笑”“秦兄说……,勺没错,清流说不可“与民争利”,因为所谓的,民,就是指他们自己,通过种种手段敛聚财富,却要把税负转嫁给无权无势的老百姓;至于祖宗法度的,重农抑商”在他们看来就是重重收农民的税”少收或者干脆不收富商的税。”

秦林差点一头栽到江里去”原来与民争利和重农抑商在清流口中都可以变成相反的含义,果然官字两张口,咋说咋都弃啊!

不过目前作为小小的锦衣卫百户,这些事情还不是他能够管的”只是扼腕叹息道:“我终于明白汪直为什么会被逼成偻寇了。”

各级官员凭借超越法律的身份地位从事利润丰厚的走私海贸,作为平民海商集团的汪直作为他们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当然会被恨之入骨;而汪直要求开放海禁,也就是说全天下的百姓都可以〖自〗由进入这一行业,官员们就失去了垄断优势”这岂不动了他们的命根?

张紫萱本来看着远处满载走私货物的船只若有所思”闻言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