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诸伏景光站在原地,看着秦归刚刚消失的地方,久久地没有动。

秦归听到他告白时那副震惊的样子,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虽然早就知道她对他没有爱情的念头,也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但秦归刹那间震惊无措的反应,还是让他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般。

毕竟理智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

许久之后,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其实说起来,感觉有点对不起姐姐。

黑发青年半是愧疚半是无奈地笑了笑。

秦归一直以来,要么拿他当弟弟,要么拿他当朋友。

他也想跟她维持着以往的关系。

不让她感到困扰。

可他不甘心。

如果她身边将要有一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我想要努力一次。

我想要和她在一起。

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去陪伴她。

哪怕对她来说只有短短两三年的时间。

哪怕我死之后,她还是会在她的世界,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诸伏景光眼底快速地掠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我的生命之于她是那样短暂,我一定要参与她的人生!

那么,首先,就要打破她既定的认知,我不只是她的弟弟、她的朋友,我还是一个异性,可以喜欢、可以谈恋爱的异性。

现实世界。

某研究生院女生宿舍。

秦归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上方雪白的天花板。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诸伏景光告白之后看着她的反应,霎时间变得一片空白的脸,不断在她眼前浮现。

他那明显受伤的表情令她不自觉的心虚。

——明明我什么也没做啊!

秦归这样想。

可诸伏景光对她而言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第一次去那个世界遇到的就是他,她还顺手救了他的父母,改变了他的未来。

之后这段时间,她在那个世界,也几乎都和诸伏景光一起。

她看着对方在几个月内,从一个可可爱爱的小男孩,长成了温润尔雅的青年。

他给了她绝对的信任,他一直在陪伴着她、帮助她。

秦归发自内心,珍惜与诸伏景光的这段相遇。

只是,她的感情,从来与爱无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为什么要喜欢我!”秦归双手抱住脑袋烦躁地叫道。

就像之前那样相处不好吗?

[我是肯定会拒绝你的,但我拒绝你,是不是会伤害到你?]

[你能不能接受?]

秦归纠结了整整一个星期,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一周后,她再次来到名柯世界,见到了诸伏景光。

“那个,景光,我……”被诸伏景光炙热的目光注视着,秦归眼神飘忽,就是不肯与他对视。

她的脸上是未加掩饰的为难之色,她小心地斟酌着措辞,想着要如何拒绝才能减小对诸伏景光的伤害。

黑发青年深深地注视着她,见她结结巴巴许久还是说不出口,遂温声道,“姐姐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现在并不喜欢我。”

提出问题的人自己把问题解决了,秦归顿时小松了口气。

怕诸伏景光误会,她连忙解释道,“我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我对你的喜欢,不是……”

诸伏景光眉眼含笑,“我知道。”

他的嗓音磁性而温柔,“我向你告白,已经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我并不奢望你会答应我。”

秦归闻言露出错愕的表情,“那你为什么还要……”

黑发青年垂下头,额前的几缕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轻声说:“如果我不说出来的话,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的心意,不是吗?”

秦归:“……”确实。

[但就算是你说出来,我也……]

诸伏景光抬眼,用饱含深情的灼灼目光注视着秦归,“姐姐,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秦归犹如被烫到一般,几乎是第一时间移开了视线,“……你说说看。”

诸伏景光语气陈恳地说:“我想请求你,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秦归一怔。

黑发青年继续说:“如果你有恋爱的念头,我希望你能把我列入考虑范围。”

秦归想要说你不必如此,就见诸伏景光脸上浮现出落寞的神情,不由得闭上了嘴。

“所以,你就答应了他?”电话里林回音的声音怎么听都有点调侃的意味。

秦归拿着手机站在窗前,一手搭在窗台上,结结巴巴地回答,“他……他都……他只是……嗯,让我考虑,嗯,让我给个追求的机会而已。”

[我又不是答应和他交往。]

林回音露出半月眼,“也罢,反正你是被追求的一个,你只要从心就好。”

“从心?”秦归仰头望向蔚蓝色的天空。

一阵风拂过,吹动着树枝叶沙沙作响,吹拂着她的发丝飞扬。

林回音“嗯”了一声,从小到大,你没少被人表白,但以往面对别人的告白,你都能很果断地拒绝。

但这个人,你却再三顾虑会不会伤害到他。

他之于你,必定不一样。

“如果你喜欢上他,也未尝不能谈谈恋爱,如果你最终还是对他没有感觉,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拒绝就行。你给过他机会了,不是吗?”林回音的声音听起来颇为轻松,“他不能让你喜欢上他,那是他的问题,他也没什么好不平的。”

“这个也不能这么说,感情的事情要看缘分,我不能喜欢他,并不是说他不够好。”秦归反驳道。

林回音眉梢一扬,这就护上了?

她笑了笑,“我还挺想见见那位小帅哥的。”

秦归脑门上一滴冷汗滑了下来,“这个,恐怕不行。”

林回音轻哼了声,“至于吗?我又不会欺负他。”

秦归哭笑不得,“你想到哪里去了。”[可不是我不肯让你们见一面,实在是没有办法啊。他不能过来,你不能过去。]

在小小的感情纠葛之外,大家都正常过着自己的生活。

工藤优作在京都地区开了最新出版的推理小说的签售会,与来自各地的粉丝亲切会面,还顺手帮京都府警察本部刑事部搜查一课的警官们破了一个连环杀/人案;

藤峰有希子在美国纽约兢兢业业地拍大电影,整整三个月都在剧组,她的好大儿工藤新一带着青梅竹马的毛利兰……以及铃木园子去剧组探了班;

毛利小五郎作为警察厅刚入职没几年的公安警察,和他的上司黑田兵卫凭借黑衣组织这个大案的告破,纷纷升职,接任了黑田兵卫原本的职务,继续在警察厅发光发热(其实我挺想做侦探的,但是一入公安深似海啊——毛利小五郎语。);

妃英理受《名侦探柯南》漫画的影响,深深地被“从无败绩的法庭女王”这个称号吸引,于是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律所,废寝忘食地做着案子,名声逐渐传遍整个日本政法界;

降谷零一进警察系统就被黑田兵卫直接拎去了警察厅,成为了公安警察,没过多久,他的上司升职了,前辈毛利小五郎变成了他的新上司。降谷零工作得很愉快,如果没有遇到那个来自FBI的搜查官赤井秀一就更好了;

诸伏景光本意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刑警,不想刚进系统也被黑田兵卫拎去了警察厅做公安警察,和降谷零成为真·同事。“反正都是公安警察,警视厅和警察厅有什么区别呢?”——黑田兵卫语。诸伏景光和秦归提及他在警察厅工作时,震惊秦归一整年;

伊达航从警察学校毕业后就去了东京某警署做刑警,没过多久,调到了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认识了目暮十三、佐藤正义、白鸟任三郎,处下来很快就成为了好同事;

萩原研一和松田阵平成为了警视厅警备部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的成员,利用他们的专业知识和技术,成功地拆除了数颗八个蛋,解救了无数市民。而因为毛利小五郎的插手,那个害死萩原和松田的炸/弹犯,在抢劫当天,被拿着画像的警察们及时逮捕,萩原和松田顺利拆/弹,和同事们一起回到了警视厅;

佐藤美和子、宫本由美、高木涉、千叶和伸等人先后从大学毕业,进入警察学校,然后进入警视厅,成为一名警察——从此开始了忙碌又光荣的一生——在工藤优作和毛利小五郎的剧透之下,《柯南》漫画书里的无数个案件,都需要他们赶在凶手动手之前阻止他们,掉了无数头发之后,搜查一课因为高效率地将案件阻止在预备阶段,而被上面表扬了许多次;

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这对姐妹,顺利地在父母的疼爱之下长大成人,读高中,读大学,然后进入了社会找到了心仪的工作,之后恋爱、结婚。一生也不是没有碰到过不平事,但那些真正与黑暗的事情,未曾与她们沾边;

赤井秀一作为FBI搜查官,跟日本这边的公安警察对接过工作,认识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诸伏景光性格温和好相处,降谷零却不知为何从初次见面就单方面跟他过不去。赤井秀一也不在意,他好好地做他的事情,偶尔去宫野诊所,见一见他的小姨和表妹们,后来被新同事茱蒂·斯泰琳表白;

工藤新一、毛利兰、铃木园子、服部平次、远山和叶,五个少男少女因为父母辈的关系,早早地就成为了朋友,一边读书,一边学习足球、空手道、剑道、合气道,工藤和服部也逐渐接触到了案件。只是别扭的他们,即便喜欢着身边的人,也没有勇气告白,反倒是铃木园子,命运让她遇到了京极真,然后被这个少年告白,成为五人中最早脱单的人;

……

秦归在几年的时间里,游览于东京,遇到了无数原作中那些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人杀/害或是自己杀/人而进局子的人。

她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接受记者采访的知名化妆师岛袋君惠;

她在报纸上看到了庆祝音乐家羽贺响辅和钢琴家麻生圭一顺利举行演奏会的消息,记者夸一人是珠联璧合;

她在米花中央音乐看到了行走如风的外科医生麻生成实、护士小姐日向幸;

她在热闹的街头与抱着手臂亲亲热热地说着话的擦肩而过的典子小姐和山口先生;

她在杂志上看到看搞笑艺人金冈次郎、藤森朝子喜结连理的新闻;

她在雨后的咖啡店偶遇了叽叽喳喳讨论着下次要表演什么节目的女子乐队成员;

……

秦归实在是高兴得很。

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人的人生被改变得益于她的插手,还因为她是一个柯南迷。

国际犯罪都市米花町,太多杀戮,也有太多误会和冤屈。

侦探们固然能够替死者查出真相,找出真凶,可——犀利地揭开真相固然必要,但敏锐地防患于未来更是最好(注1)。

唯一让她感觉有点烦恼的也只有诸伏景光。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能说是烦恼。

从比她小,到每次见面都比她更大一点的诸伏景光,是个情商很高、很善于与人相处的人。

他能够毫不犹豫地折断逃跑的犯罪分子的腿,在秦归面前,却始终温柔亲切风度翩翩,尽力于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却不会逼迫她给出答案,不让她感到一点不舒服。

真的是一个非常棒的追求者呢。

可他不问,秦归却不能当没有这回事,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示好。

“为什么不呢?”诸伏景光含笑看着她,“虽然姐姐一直没有说过,但其实,姐姐你救过我吧?”

秦归闻言呆住。

诸伏景光没有继续说,他想起昔年秦归假冒外守有里的表姐让他的父亲带她去医院做体检,想起秦归让松田遇到麻烦就去找工藤优作,想起秦归给伊达讲的那个一对父子的故事。

她实在是做了很多事。

秦归很好奇,她眯着眼睛盯着诸伏景光,“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诸伏景光目光如水,“一种感觉吧,我觉得,你救了我。”

秦归下意识地要反驳,片刻后她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你可要好好活着啊,不要让我的苦心白费。”

这时候,诸伏景光已经长到了一十七岁。

秦归与他并肩走在米花町的街道上,日光明媚,和风轻拂,她双手反剪身后。

“我觉得,这对你不公平。”

“哦?”

“我们时间隔着时间的距离,景光,我每周都能见到你,但你却要半年才能见我一次,你想要和我在一起,和半年才能见一次的男女朋友,真的能让你幸福快乐吗?”

秦归说这话时,没有看诸伏景光,她平静地眺望着远方。

“你可以在你的世界,找到一个适合你的女孩,和她恋爱、结婚,你们能够天天相见、白头到老。”

诸伏景光对上她真诚的目光,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描述的未来很好,但我偏偏不喜欢。

我只喜欢你,不喜欢别人,我不愿意和别人在一起。

秦归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悲伤。

诸伏景光轻声问,“姐姐,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自己做的选择,我不会后悔,你不必在意。”

[不会后悔吗?可如果将来你后悔了……那要怎么办?]

秦归垂下睫羽,在心里叹了口气。

人的感情,有时候真是难以形容、不能理解。

她自认为她的心不曾动摇,她的肢体记忆却展现出许多的不同。

日常生活中,她常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联想到诸伏景光。

林回音给她寄特产小吃过来,她看着满箱的零食,会想诸伏景光喜不喜欢,要给他带什么;

室友拉着她去逛街,两人在服装店试衣服,她会想起诸伏景光将一条漂亮裙子塞到她怀里,将她推进了试衣间;

路过花草店,她会想起她和诸伏景光一起种的月季花,然后走神想着不知道下次去时,那些花是否还开得灿烂;

被人告白时,她一边果断拒绝,一边在心里再度认识到诸伏景光于她是不一样的这个事实。

可诸伏景光不知道,秦归对他的感情越深,越不想“害”他。

她觉得,他选择一个本世界的女孩更好,因为他们之间隔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

就算诸伏景光现在不介意,以后天长日久,也会不介意吗?

“可是,比起永远失去,等待又算得了什么呢?”

最后,还是工藤优作点醒了她。

戴着眼镜的推理小说家对着秦归温和微笑,“也许对他说,能够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求而不得才是痛苦。他根本不在意那些等待。”

“你的本意是希望他能好,那就算他将来后悔,也没关系,他后悔,他再去走他想走的路。情侣也好,夫妻也罢,分手的多的是,本就不一定能够一起走到最后。”

他推了推眼镜,“假如你明明对他有意,却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拒绝他,他偏偏能用一生来等待你,那时,才是真正的悔之晚矣,你们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时光呢?”

秦归无言以对。

“不过一切还是以你的心意为准,”工藤优作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问你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秦归抬起右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浓密的睫毛覆下,遮住了她的眼睛。

[问问我自己?]

[我……]

她的心跳“砰砰砰”跳个不停。

那一天,距离诸伏景光的生日还有大半个月。

秦归提前将生日礼物送给了他。

这是多年来的习惯,她没法在他生日那一天将礼物交给他。

诸伏景光接过,对她说了谢谢。

秦归看着他的笑脸,白皙的耳朵染上了一层薄红。

她说:“我们在一起吧。”

诸伏景光猝不及防:“……”

她继续说:“我想清楚了。”

诸伏景光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像是打翻了调色盘,精彩纷呈。

大惊之后是大喜,诸伏景光的双手抬起,却又克制着停在了空中。

他颤抖着声音向秦归确认,“姐姐,你是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又连忙解释,“我不希望你为难,也不希望你出于感动或者愧疚而勉强自己。”

秦归轻笑,“我没有为难,景光。”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与诸伏景光的交握在一起。

礼盒掉在了地上。

诸伏景光面上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去捡,可又不想放开秦归的手。

秦归没忍住笑了。

诸伏景光也笑了起来。

这日阳光正好。

后来。

所有认识秦归的人都习惯了每半年与她见一次,但随着工藤新一过了十七岁生日,秦归的时间失控了。

她竟然在离开之后一个星期,又回到了这个世界。

别说诸伏景光等人,秦归自己也不能理解。

[是因为进入柯南元年的关系吗?从此以往,我们两边的时间就能同步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能够早一点见到你,我很开心!”诸伏景光大惊之后大喜,毫不迟疑地伸手抱住了秦归。

秦归的头靠在他的左肩,她嗅着黑发青年的头发上的淡淡香气,也笑了起来。

“是啊,不管是理由是什么,我们能早点见面,这就是最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