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姑出去后,冰砚走近床畔,放下了弹墨床帐,正要关转床前的屈曲联屏,十娘轻声止住:“如今已是三月,以后这屏风都不必关了。”

正月底她们初到长安,饮食风味大异不说,连就寝安置的习俗都与荆南大不相同,以前只在床前放一扇落地大屏,作遮挡之意,长安的风俗却是用团团维护的联屏代替床栏,十娘起初不习惯,弃之不用,结果第二天肩膀就生疼。芹姑劝了半天,说:“北地的风可不比南方的,姑娘又习惯开着窗户透气,即便只是细微的缝隙,那一丝风儿钻了进来,寒气也会浸入骨子里。”十娘不得已,只得入乡随俗。

想着如今已是阳春三月,冰砚应声,走近架子前取下灯罩,抬手从发间拨下一根簪子,挑了挑灯芯,床前摇曳的烛火噗的一声熄灭。

她轻巧地躺去西角的便榻,窸窸窣窣卸了簪环,吹熄了屋内最后一丝灯火。

寂静的夜里,丫鬟的呼吸声稍显急促,并不均匀和缓。

十娘轻声道:“冰砚。”

冰砚应声:“姑娘睡不着吗?”

“嗯。”

“姑娘忧心忡忡,是不是六少带了什么话儿来?”

黄昏的事件已了,六少和表姑娘大人大量,饶了那两个不长眼的粗使婆子,众人散去之时,因天色已黑,六少又随手点了表姑娘身边的大丫鬟提了灯送他回去自己的院子。

待得雪墨返回忆晚楼,却附在十娘耳边说了上官俊让她传带的一句话。

博山炉内焚着的安息香隐隐飘来,十娘静了片刻,凝声问道:“老太太指来的那个穗儿,多大年纪了?”

冰砚怔了怔:“刚来的那天奴婢问她,说是十七了。”

“她和香儿住一间房吗?”

“嗯,因姑娘没有特别吩咐,奴婢就让她们两个新来的住了一起。说起来,我们忆晚楼地方虽然不是很大,但人少,她们若在别处,粗使丫头断不可能两人住一间房的。”

忆晚楼的二楼,除了待客的起坐间,小姐的书房、卧室,十娘又辟了一间小净室,西侧另有丫头们煮茶烧水的茶水间,最后面三个次间,一间做了库房,收着从荆南带来的细软箱笼,一间芹姑住了,剩余一间前后横着隔开,冰砚和雪墨住着。

沈妈带着小月住了楼下最大的一间正房,秀儿年纪小,九霄带着她住了,缎儿和杜鹃各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