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正房的锦隔开了一扇,画珠打起帘子,送小姐们鱼贯而出,雪猫不知从哪里悄无声息地窜了来,瞅着一丝缝儿钻了出去。

廊下左手边摆着一只篾片撮箕,撮箕里装盛着一些碎裂的青瓷,隐约是个盖碗的形状,上面糊着一些粘稠的燕窝粥,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丝甘甜的药味香气,雪猫正咕噜咕噜把碎瓷上的燕窝粥舔进肚子里。

画珠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来,一手抱起雪猫,恨声道:“贪嘴猫儿,真是一个眼儿都错不得!一会子割了嘴,太太又该心疼了!”

又骂着洒扫的粗使婆子赶着来把撮箕收拾下去。

惊觉小姐们还没走,连忙陪着笑:“奴婢无状,让姑娘们见笑了。”

十娘等人微微一笑,携手走出了院子。

从陈氏正房请安出来,出了夹道,八娘便笑说:“我去给老爷请个安再来,姐姐妹妹们先行一步,学里见吧。”

三老爷在舒心斋的小书房中休养,她这几日每天都要过去侍疾。但凡长辈有恙,儿女子侄须侍疾探病,但十娘和甄胡二女是异姓亲眷,不在此例。

十娘听她如此说,不由奇道:“表姐还去学里?不用侍疾吗?”

“老爷嫌我们扰了清净,一律不让呢。太太也说老爷要静养,每日里去请个安就行了。”

八娘嫣然一笑,扭身走了。

待走至一个岔路口,十娘又与二女道别,甄婉宁面含笑意关切道:“萧妹妹好生将养几日,待大好了,就来闺塾上课吧,姐妹们一处玩笑,也可解些春困。”

十娘笑着应了,胡淑悦却将手一摆,三月的风将她裙上浅碧色的披帛轻轻拂起,一脸骄横道:“傻子么,不来也罢!”

甄婉宁一脸歉然,十娘充耳不闻般带着近身丫鬟往忆晚楼行去。

上楼进了起坐间里歇下,已近巳初,十娘低声吩咐了雪墨几句,待她下楼,又命冰砚带着九霄将库房中第三个箱笼里装的书都搬了来。

冰砚见她挑得都是一些诸如《黄帝内经》之类的医书,便问:“姑娘一向不怎么爱看这些书的,可是三老爷的病有什么不妥?”

十娘手中正拿了一本《伤寒杂病论》细细翻阅,闻言便嬉笑一声:“我这是临时抱佛脚,今日听老太太说起三舅舅的病情,恍惚觉着有些不对,但只记得一些影儿,索性回来翻翻医书考究一番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