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微雨,忆晚楼外一轮雨月挂在花树横斜的枝叶间,柔柔明灭着,二楼的起坐间里,暗黄的烛火中映出一张满布虬髯胡的脸。

为免招人耳目,丫鬟们灭了灯笼退了下去,十娘坐在主位上,冰砚雪墨立在她身后,下首坐着的胡子大叔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大嗓门被刻意压低:“嗳!让姑娘受惊了!这轻手轻脚的功夫咱就是做不来!”

十娘轻笑一声,忆晚楼在上官府整个府邸的地理位置中虽然不是中心腹地,但也并非偏僻之处,胡子大叔能提着一篮子吃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身手已非普通的镖师能比,若不是她自己的就寝时间异于常人,昨晚也不会惊着。

当下抬手示意无碍,露齿笑问:“不知纪镖师此趟是奉何人之命而来?”

虬髯汉子微微愣了愣,过得片刻答道:“我已经不在宁远镖局了,自姑娘来长安,萧老爷便聘我做了姑娘的护卫,因不好进府中来,只在暗中保护姑娘。”

闻言,十娘呆了呆。

当日那位送来高档面膏口脂,并在其中嵌上红豆的神秘人物,十娘曾仔细思虑过一番,愣没猜出是何人。她长到十四岁,见过的异性,少年青年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只得数人而已,除了上官家的表哥们,余者有过交集的就只有荆南邵县云雾镇的期颐子,还有那不知哪家的怪异王孙公子穆小正太。

甄氏设宴迎接甄胡二女那日,她曾趁机将那个装盛神秘礼物的锦盒示于人前,上官澈和上官俊一丝异样神色皆无,去了八分可疑,府中其余几位表哥皆已成亲,想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那有能力派丫鬟潜入皇城上官家府邸的,只剩下穆小正太了。

纪镖师当日与小正太也是见过的,深夜提篮送食一事,上官澈和上官俊去了疑,适才见着胡子大叔,她难免想到了小正太身上,怎么他竟然是老爷所派么?

离开荆南已经两个月,她只在半月前接过一封老爷的家书,寥寥数语,说了带着幼弟启程往宣州去的事情,最后简短的一句让她在外祖家孝顺长辈,与表姐妹们和睦相处。

她当时冷笑一声,想起了那匣子小面额银票,老爷在宣州主理萧家在当地的生意已有数年,与官场之人来往并不会少,怎么可能连打赏银锞子的规矩都不清楚?也不知他当日给她那一匣子小银票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想看着嫡亲女儿在外祖家出丑吗?

既如此,请胡子大叔暗中保护她又是何意?

十娘思绪乱纷纷,见客人觑眼看着自己,忙凝了凝神,笑道:“原来如此,此番真要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