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不要说是叶争流,大概就连赵玉浓自己本人,都在为此觉得惊异。

天香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几分力气,她艰难地支起了一点身体,看向身前的叶争流:“叶姑娘,这是体现我内心所求的幻术吗?”

叶争流凝神一想:“画眉深浅入时无”这句诗,按照原意翻译,就是“新画的眉毛入不入兴”的意思。要说入兴与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标准,所以若说这身衣服是由天香公主自己的期盼编制而成,倒也不能算错。

思及于此,叶争流坚定地点了点头。

得知这个答案,赵玉浓的脸上忽然浮现了淡淡的了然微笑。

“我本来还以为……”

她本来还以为,自己身上所着的会是其他衣裳。

或者是她被封邑时的端庄吉服、再或许是最喜欢的一件天水碧轻纱衫、也有可能是以假乱真,招来蝴蝶的那件百花绣……甚至可能是出嫁时最为华丽的凤冠霞帔。

然而最终落在她身上的,竟然只是这一件最简单的劲装。

天香忽然想起自己跟着韩峻,走入那条黯淡阴冷的地下密道时的心情。

那时候,云渺之的名字反复地在她心头回响,焦灼与担忧每时每刻都差点撕破傲慢与骄纵的假象。

她走在韩峻的前面,大声问出“我是不是国色天香”作为暗号和提醒,然而若有可能——

若有可能,赵玉浓何尝不希望自己像是云渺之那样强。

这样她就可以一剑砍了韩峻的脑袋,不必虚与委蛇,更不用装模作样。

她要拎着韩峻的人头,一路大步朝密室的最尽头跑去,哪里需要拐弯抹角地问“我是不是国色天香”这种问题。赵玉浓要毫不犹豫地大喊一声:“云渺之,我来救你了!”

——原来在她内心最深处,最美的自己,既不是公主也不是新娘,而是足以解救云渺之的那个模样。

刹那之间,赵玉浓心里一片豁然开朗。

无需华服美饰,也不必金玉妆裹,世上最动人的国色天香,便是已经救出了云渺之的她自己。

叶争流眼睁睁地看着,在容貌分明已经由“画眉深浅入时无”修饰得完美无暇以后,易容为公主造就的那层幻影效果,又仿佛潮水般从天香公主身上褪去。

赵玉浓顶着自已被毁去的那张面孔,眼中的笑意却再无迟疑和畏惧。她身上分明只剩一条脏污狼狈的褴褛罗裙,可赵玉浓穿着她,气势却如同将军身披他的战袍。

“……我明白了,谢谢你,叶姑娘。”

赵玉浓抬起手来,轻轻地握住云渺之早被剜去所有手骨的绽裂指尖。

她柔软、温和、却毫无迟疑地说道:“渺之,我不再是温室里的牡丹了,我胸中也一样有剑——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我是不是国色天香?”

云渺之毫无迟疑地点了点头:“是。”

奇迹便发生在一霎那间。

就在云渺之坚定应答的下一刻,赵玉浓浑身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