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宗猜得没错,长辈们果然两个小时后才回来。

孟听雨可没力气收拾屋子。

这些事情自然也就都落在了徐朝宗身上。

垃圾桶里有用完的套,他只随意用纸巾包了一下。

虽然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翻垃圾的癖好,但在她的催促之下,他还是特意下楼扔了一趟垃圾。

晚上,章父的车坐不下这么多人。

徐朝宗正好想跟孟听雨多相处一会儿,他也没喝酒,可以开车送她回去。

这时候也不用着急,还可以去超市补货。

一鸣的女朋友下午有事就先走了,这会儿章父的车上,正好可以坐五个人。

章父开车,孟父坐副驾驶座。

一鸣陪着两位女士坐后面。

孟丽珍突然开口道:“其实小徐真的很不错,他当时给一鸣当家教时我就看上他了,本来那时候就想介绍他跟听雨认识,没想到听雨有男朋友,兜兜转转,这两个人还是在一起了,真的挺好。我的眼光果然没错,瞧,小徐才毕业一年多吧,这就买上房子了!”

“徐老师当然没得说!我上个星期去面试,正好路过他公司上去看了看,规模也不算小,手底下员工都有好几十人了。”

孟丽珍伸手拍了儿子一下,“怎么还叫老师,太生分了。没大没小。”

章一鸣满不在乎地说,“能随便喊姐夫吗?等他跟我姐什么时候真结婚了,那才是货真价实的姐夫,现在我可不喊!我对我姐的男朋友一视同仁!”

在这件事上,他很有原则。

虽然他非常喜欢徐老师,两人关系也很好,但一码归一码,姐夫只有一个——

跟他姐结婚的那个人才是姐夫。

其他的人都是预备上岗,不算数,叫早了,以后换人那也太尴尬了。

孟丽珍想拧儿子胳膊。

孟父却沉吟道:“一鸣这话没错。”

“没错什么啊。喊哥都可以的。”孟丽珍话锋一转,“哥,你也是的,真不用对小徐这样苛刻,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不然听雨夹在中间难做。”

孟母笑了声:“我看小徐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等回了家后,孟父主动跟妻子交待,“今天在市场碰到了小方。”

孟母很淡定,嗯了一声。

“我就是担心小徐看出点什么来。”孟父还惦记着这事,心里也有些不得劲。

他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样不喜徐朝宗。

相反,对徐朝宗,他也是佩服的,年纪轻轻就能凭着自己的能力在燕市扎根。

现在早早地就将大头房子解决了。

嘴上没说,心里却是满意的。毕竟作为父母,谁不希望孩子能找个能扛得住事、经得起风雨的伴侣呢?

孟母诧异地看着丈夫,语气困惑:“可小徐跟小方是认识的啊。你忘记了,他们两个人还一起参加过一鸣的升学宴。”

孟父错愕。

回过神来后把大腿都快拍青了,“那他们两个人怎么装那么像,我还以为他们不认识,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不诚实!”

孟母意味深长地说:“这也很正常,可能他们互相都不太喜欢对方。”

小徐会乐意见到小方吗?那肯定不可能。

小方看到小徐会高兴吗?那也不可能。

两个人装作不认识太正常了。

孟父长叹:“那小徐未免也太……”

装太像了。

方以恒跟他没关系,这人品行如何他不关心,可徐朝宗……也太狡诈了,明明认识,却装作不认识。

“他怎么不去电影学院?屈才了!”

*

徐朝宗并不算一个亲和好相处的老板,他跟手底下的员工们一向公事公办,也是性格使然,员工们平日里也不太敢跟他开玩笑。

每次气氛还不错时,他从办公室出来,一瞬间,鸦雀无声。

殷明这样的性格反而能跟员工们打成一片。

这天午休,几个员工在茶水间排队热饭,殷明端着茶杯过来,从一边的抽屉里拿了双一次性筷子就要蹭饭。

大家也笑嘻嘻地欢迎他品尝。聊了几句后,有人实在好奇,压低声音问道:“明哥,早就听说徐总有女朋友,是不是啊?”

殷明第一百次不爽:“喊我就是明哥,怎么喊他就是徐总,我不是个总吗?”

“这是我们跟你亲啊!”

殷明打了个响指,“懂了,你们跟老徐不亲,是这个意思对吧?”

“明哥,不带这样挖坑的……”

“明哥,不要转移话题,说嘛说嘛,你跟徐总还有王总不是大学室友嘛!徐总的事你肯定知道!”

殷明拖过椅子坐下,“他的确有女朋友,跟我们一个学校的。”

“哇,也是学霸!”

“明哥,再多说点啊,不要这样小气~”

对徐朝宗的那点事,殷明是再清楚不过,见员工们实在好奇,在心里过了遍,挑一些无伤大雅的来说。

“他女朋友是院花,很多人追,老徐追了得有……”殷明掐指算了算,“追了四年多吧才有了点苗头,要不是我跟老王在边上出主意,他得追到猴年马月,人家也不一定搭理他。”

“真的假的?真看不出来。”

谁不意外呢,徐朝宗这个人进入工作状态铁面无私、六亲不认,即便是对好友王远博和殷明都是直接而严厉。

这样一个人,手握“苦苦追求四年才看到曙光”的痴情剧本,难免令人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殷明在心里摇头:在公司再怎么拽,回了家到孟听雨面前,他敢大声说话吗?敢冷言冷语吗?他敢吗?

他还是顾及徐朝宗的面子,才没将最重要的“这些年为爱兢兢业业地挖墙脚”这一部分讲出来。

此人是被盖章过的寡廉鲜耻。

他跟王远博私底下也讨论过,只怕是孟听雨哪天跟别人结婚了,他也得暗地里盯着、等待她离婚上位呢。

由于殷明此人也有些神神叨叨,给人一种满嘴跑火车的印象,员工们也没太把他的话当真。

直到公司年会这天。

孟听雨本来也不太想过来参加年会,她既不是这家公司的员工,也不是他们的客户。

她这样说的时候,徐朝宗正在拖地,干脆拄着拖把,懒散地拉长音调,“你是老板娘。老板娘该不该去?”

总之胡搅蛮缠了好几天。

什么苦肉计美人计都用上了。

最后只能使出绝招,某天欢愉的夜晚,偏偏不给个痛快,使人在半山腰上,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如此情况之下,她只好胡乱应下。

第二天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倒是想装失忆,他却恬不知耻地要将昨天晚上的细节都讲出来,简直不堪入耳。

年会这天,徐朝宗是久违了的意气风发,跟他的西装革履相配,她换上了前不久买下的礼服裙,镂空针织的鱼尾摆,更显灵动温婉。

一头微卷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胸前,脸颊晕染了烟霞,好似这冬日里的一抹令人难忘的霞光。

他的手掌放在她的细腰上,搂着她下车进入酒店宴会厅。

孟听雨前世也陪着他出入各种应酬场合,这辈子这样的年会也参加过不少,面对旁人诧异打量的目光也能从容应对。

两人跟王远博还有殷明碰上。

公司里其他员工都悄悄地看向那边,看一眼心里便惊叹一声。

徐总女朋友也太美了!

徐总今天也好温柔,居然笑了好几次,还帮女朋友整理乱了的头发,亲密无间!

“靠,又输了。”殷明故作痛苦地哀嚎一声。

王远博微笑同孟听雨解释:“我们俩打赌,殷明说你不会来,我说你会来,他又输给我两千,下周找个时间我用赌资请你们吃顿饭怎么样?”

孟听雨当然没意见,抿唇一笑点头。

殷明嚷嚷:“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那你们还要拿我来打赌?”她微微一笑。

徐朝宗有跟她讲过,殷明跟王远博总是会因为一些小事打赌。

殷明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锲而不舍。

徐朝宗轻描淡写地道:“可能是最近太清闲,安排他们出差几个月也就好了。”

王远博从善如流地:“好的,老板娘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殷明扼腕:“老板娘,请不要剥夺我们这点爱好!还有,老徐,这里没有妻管严讲话的份。你赶紧闭麦。”

对妻管严这个称呼,徐朝宗笑纳。

这两个单身汉,倒是抓心挠肝,有人管他们么?

寒暄说笑之后,徐朝宗牵着孟听雨的手入座。

今天也邀请了一些客户合作商,气氛也很热闹。

饭桌上,徐朝宗一边跟客户聊天,一边也没忘记为她剥虾夹菜挑葱,将一心两用这个词贯彻到底。

孟听雨见他这般,在桌子底下去抓他的手,她本意是想提醒他够了,桌上这么多人都看着,好歹收敛一下,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吸引眼球。

他却误会,伸手反扣住她的,跟她十指紧扣。她试着挣扎,他却不肯,还往自己腿上放。

他面上还淡定含笑地跟旁边的客户聊天,桌子底下的手却霸道得很,说什么也不肯放。

“……”孟听雨莞尔一笑,抬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她今天穿的可是高跟鞋。

惹她那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徐朝宗面色微变,很快收敛好,稍稍用力捏了捏她的手,算是抗议。

饭桌上推杯换盏,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桌子底下的小游戏。

年会内容很丰富,虽然公司规模没那么大,但员工们都很开心,徐朝宗从来不搞虚的,给的福利待遇都落到实处,大家领了大红包,喜气洋洋得好像在过年。

抽奖物品也都很实在。

基本上都是大件。

气氛被炒到最热。

有会来事的员工们见氛围不错,居然主动过来敬酒,徐朝宗也都给面子一饮而尽,一个晚上下来,他也喝了不少,难得有了些醉意。

快结束时,他起身,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他走开片刻。

她扭头继续跟王远博闲聊。

倒是喝得醉醺醺的殷明抬起头看了眼,舌头都快伸不直,“老徐呢?”

不等王远博回答,他又趴在桌子上。

十来分钟后,徐朝宗再回来时整个人清醒了许多。跟大家道别后,牵着孟听雨离开,刚走到停车场,见四下无人,他凑到她边上。

一股清冽的薄荷气息扑面而来。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得不行。

有些事情有些规矩已经牢牢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在这样的时刻,他居然也没忘记去洗手间刷牙洗脸,确定身上再无难闻的酒气后,才敢过来找她。

他见她开心了,俯身,在她侧脸上亲了好几下。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可能是喝了酒的关系,他今天是真的开心,竟然趁她没有防备,以公主抱的方式拦腰抱起她。

她被吓到,微恼:“快放我下来,等下有人看到!”

“看到就看到。”他颇无赖,“你别躲了,我喝了酒没什么力气,当心摔了你。”

“徐朝宗!!”

这样凶他,抱他脖子的手却越来越紧。

他又见她现在腾不出来手,放肆地低头亲她。

她只能狠狠瞪他,但面颊绯红,眼睛湿润,压根吓不到他。

这还叫没什么力气?

他稳稳地抱着她,姿态闲逸轻松地迈着步伐来到车边。

沉浸在甜蜜中的两人,也没注意到后面有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柱子后面张望———

“真的是徐总?”

“自己老板都认不出来?!那就是徐总,宽肩窄腰的徐总!”

“没想到徐总私底下这么……啧。”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平日里再怎么不苟言笑,到了女朋友面前,骚得跟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