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营中,晌午的饭已经开过了。关卓凡吩咐司务,在院子里摆张案子,把剩饭剩菜端上来,跟他们六个一起吃。随便扒了几口饭,他便说吃饱了,自回帐子里去了。

营里的众人见老总歇了,纷纷围上来,打听刚才的战况。跟张勇同去的另一名哨长,叫伊克桑,身手很好,刚才打起来是出力最多的。此刻便天花乱坠地吹起牛来,总而言之一句话:我步军衙门损失甚微,他骁骑营伤亡惨重。

等他们将将吃完,关卓凡却又从毡帐中走了出来,踱到案子旁边,微笑着问道:“吃饱了么?”

“吃饱了!” 六个人亦都站起身来。

“你们的伤,不打紧么?”

“一点皮外伤,不打紧!”张勇笑嘻嘻地说。

“嗯,那就好……”关卓凡点点头,将脸一扬,厉声道:“来啊,给我绑起来!”

*

六个人都被反剪双手,在身上套了索子,面朝关卓凡,跪在军营的院子当中。动手绑人的,是关卓凡的亲兵小队,因为事先得到了吩咐,所以并没有捆得太紧。

营中所有的军士,都已吹号集合,左右各四哨,分列在两侧,站得整整齐齐。人人都把眼光盯在关卓凡身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你们三个,自己唱名。”关卓凡干巴巴地说。

“标下张勇,行在步军统领衙门西营马队委署校尉!”

“标下穆宁,行在步军统领衙门西营马队第六哨哨长!”

“标下伊克桑,行在步军统领衙门西营马队第八哨哨长!”

这三个人是营中的军官,要追责,当然先要落在他们头上,而不是后面跪着的那三个大头兵。

关卓凡看着他们,心情有些复杂。在京中的时候,他对自己的手下,用的是宽厚加笼络的手段,大家亦都很买他的面子,因此不论是巡逻执勤,还是整队训练,指挥起来都还顺遂。对营中兄弟一些小小的违规,能包容的也就包容了,太出格的,才加以呵斥,而被骂的人,只要唯唯诺诺的服软认错,便不会受到进一步的处罚。所以城南马队的气氛,一直颇为融洽。

然而今天的事情,却彻底打醒了关卓凡:带兵只靠一团和气是万万不行的!这一支兵,是他的基本武力,是他在热河图谋大事的关键,自己的威严,不容挑衅!必须将京中带来的种种习气,痛加革除,才能做到如脑使臂,如臂使指,成为一支真正能为自己所用的精兵。

“你们没有我的命令,辄敢擅离防区三十里,打架斗殴,可知罪么?”

这句话,说得很妙,要点在于“没有我的命令”。换句话说,如果“有了我的命令”,那即使离开防区三百里,也不算是“擅离”,别说打架斗殴,就连杀人越货,也都是做得的。

这种微妙的含义,张勇他们一时自然不能体会,但无论如何,“没有我的命令“这一句,是听得懂的。

“标下知罪了!”张勇俯身说道,“请千总责罚。”

“这里没有外人,你们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