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见得多了。她微微一笑,轻轻蹲了一福,说道:“吕氏见过大帅。”

关卓凡只觉得满室生辉。

他定了定神,说道:“卓凡来迟,姨太太受委屈了。”

唉,我应该叫你婶子吗?

吕氏轻声道:“妾身还好。”

关卓凡神魂飘荡,赶忙努力收摄心神,说道:“就请收拾一下,卓凡派人护送姨太太上京。”

吕氏静静地望着他,不言语。

关卓凡差点把持不住,暗吸一口气,说道:“到了北京,自然请姨太太分府别居,等胜四叔的案子有了眉目,再做道理。”

吕氏眼波流动,却看不出是喜是忧?

她又福了一福,说道:“妾身谢过大帅。”

关卓凡眼里,她一蹲一起,姿态都无比曼妙,勾魂摄魄。心想此地不可久留,再流连下去,自己非失控不可,于是微微一躬,说道:“卓凡告辞。”

刚刚转身,吕氏在后面轻轻叫了一声“大帅”。

关卓凡骨酥筋软,想说你不如叫我“卓凡”?

他转过身来,吕氏低声道:“你……会杀掉德兴阿么?”

关卓凡冲口而出:“你要我杀掉他么?”

吕氏浑身一颤:“不,不!我的罪孽已经太大了。如果再有人因我而死,我,我……”

泪水从她明丽无俦的脸庞上滑落下来。

关卓凡瞪着她,心里起了极强烈的拥她入怀的**。

他尽最大的毅力控制住自己,低声道:“你放心,我不过是和德兴阿打了一架而已。”

然后大步走出房门。

望着天空,长出一口气,心里说:原来世上真有倾国倾城这回事啊。

他冒出一个念头:陈玉成,胜保,德兴阿,你们都值了。

德兴阿是个糊涂蛋,他劫夺吕氏的时候,脑子中根本没有胜保和关卓凡是“叔侄”关系的念头。他对胜保宠妾下手,完全是**熏心,连报复胜保都不是他的主要目的,更加没有冒犯关卓凡的意思。

但看在旁人的眼中,这却是严重的冒犯。

胜保下狱,只要罚当其罪,怎么处置都可以,包括绑上菜市口问斩。

但不可以羞辱他,不可以打他的脸。

不然就等于打关卓凡的脸。

所以德兴阿此举,不管有意无意,都狠狠地打了关卓凡一个耳光。

“地位”这个东西不是一切。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别说关卓凡一个一等公军机大臣了,就算太后、皇帝,如果软弱的话,一样会被人欺负,甚至,“爬到头上撒尿”。

朝野上下,都在看关卓凡如何反应。

自己人在看,潜在的敌人们也在看。

敌人们在看他值不值得畏惧,自己人在看他值不值得追随。

所以,关卓凡必须有所反应,或者说,他必须“立威”。

但他又不能杀掉德兴阿,至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