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觉得口渴,于是自己动手,拎起车里面的“茶搭子” ,倒了一杯温茶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所谓“茶搭子” ,就是以厚棉布包裹茶壶,用来保温。不要小看这个原始的“保温壶”,在清朝,这是所谓“八分”之一。“八分”是八种特殊的待遇,原则上,“奉恩辅国公”以上爵位人士才能够享受,“不入八分镇国公”以下爵位人士是不能够享受的,不然就有“僭越”之嫌。

宝鋆缓过气儿来,继续说道:“还有,‘中国和日本打了四仗,在朝鲜打的两仗,都打赢了,在日本打的两仗,都打输了’——啥意思?不过是说:中日都在客地,中国才能打赢日本;到了日本的地头上,中客日主,就打不过人家了!嘿嘿,关某人可是在日本打的仗,而且打赢了!这下子可好,别说元世祖了,唐也好,明也好,统统比下去了!这还不该封个王?”

慢慢地,恭王脸上隐约的笑容不见了。

宝鋆冷笑道:“‘西边的’也罢了——关某人是她的心头肉;我就不明白了,文博川和曹琢如两个,怎么也一路顺着‘西边的’的意思说话?”

恭王再一次皱起了眉头,说道:“你别胡说!博川和琢如两个,都是实话实说,没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宝鋆不说话了,过了半响,终于还是耐不得,冷笑着说道:“六爷,你可真是菩萨心肠!”

又过了半响,宝鋆咬牙说道:“安德海那件事,咱们就不该帮他!甚或……”

他斟酌着用词,话头暂时断了,但恭王知道他的意思:无非“落井下石”四字。

恭王不能不说话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佩蘅,你为我好,我能不晓得吗?可是你的这个想头不对。”

宝鋆抬起头来,看着恭王,意有所询。

恭王说道:“这好比,小两口正好得蜜里调油,因为一件什么事情吵了起来。这个时候,如果有人以为可以趁机取利,对女人说:你男人确实不好!你想,这个女人会有什么反应?”

宝鋆皱起了眉头,不说话。

恭王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女人只怕立马调转矛头,骂这个外人:‘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居心?’夫妻俩反倒会冰释前嫌,一致对外了!”

宝鋆“嘿嘿”一笑,说道:“六爷,你这个‘小两口’的譬喻,有意思!”

恭王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个譬喻而已。”

事实上,宝鋆也好,恭王也好,都晓得,这不仅仅是一个譬喻。

两宫皇太后,尤其是圣母皇太后,和关贝子可能“有染”,在宗室乃至市井之间,是早被口水泡烂的一件事。

最大的证据,其实就是安德海进谗被杀那件大风波。

风波的起因不是秘密:关卓凡被黜出弘德殿,缘于安德海报信圣母皇太后,关卓凡“收”了那个吕氏。

两宫皇太后因为这个为难功勋首辅,是非常奇怪的事情。就是胜保,都被拿问下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