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方案,以备慈圣采择。

他建议,下值之后,军机全班赴恭王府,好好议一议这些事儿,如果到饭点了还议不完,就“叨扰六爷一顿晚饭,边吃边谈” 。

还有一点,文祥没有说出口:他认为这个案子的基本的情形,还是要和宝鋆、曹毓英、许庚申三人通个气儿,因为此案不是男女私情,而是国家大事,军机大臣既有权利、也有必要与闻。但这个案子确实不适合继续在军机处谈论,因此,要另外找个地方。

听了文祥的建议,恭王皱起了眉头,犹豫难决。

文祥终于不耐烦了,说道:“六爷,《春秋》之法,常责备于贤者——我要有所进言了!咱们都是国家大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当仁而不让,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用不着想其他的——这不是你说的吗?”

恭王深深地看了文祥一眼,脸上露出惭愧的神情,说道:“博川责备的是——是我想的太多了,这么办吧!”

*

饭后品茗,五个军机大臣继续未了的话题,直到把这段时间积压的政务通前彻后地捋了一遍。

不但文祥,连恭王都微有如释重负之感。

大约戌正二刻左右,文祥、曹毓英、许庚申告辞。

宝鋆笑嘻嘻地说道:“六爷,听说你新得了几本宋版书?这公务也议完了,偷得浮生半晚闲,容我鉴赏一番如何?”

文、曹、许离开之后,恭王和宝鋆的脸,都放了下来。

恭王默然片刻,说道:“去‘小房子’吧。”

六福晋将什么都安置妥当了,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小房子”,带严实了门。

一时之间,主客二人似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使房间里的空气好像变得有重量了。

终于是宝鋆先开了口:“六爷,这个事,是我……冒失了,办的不周到,连累你了。”

声音闷闷的,好像半捂着嘴似的。

宝鋆的“开宗明义”,恭王还是满意的,心里面不由小小舒了口气。他最怕的是,宝鋆一上来就弯弓盘马,摆出一个“炸刺儿”的架势,甚至,要和惇王绑在一起,“合力反击”,那样,只会愈陷愈深。

至于或者不以为意,或者自撇责任,以宝鋆的头脑见识,倒是不至于的。

恭王微微摇头,说道:“佩蘅,你说的不大对。这一,咱们俩的交情,不论什么事,不论谁对谁,都谈不上‘连累’两个字的。”

宝鋆心中大为感动,鼻子马上酸了,说道:“六爷,我……”

恭王脸上露出极淡的笑容,向宝鋆轻轻摇了摇手,示意他让自己把话说完。

“这二,你说你‘办的不周到’——这话说的不对!这个事儿,是你办的么?你究竟办了些什么事儿呀?”

宝鋆微微一怔,略一深思,随即明白了恭王的意思,心不由怦怦地跳了起来。

“六爷,你是说……”

“嗯,你确实是去了趟清华园,也在那儿呆了些时辰——这个大约瞒不过人去。可是,亲王见召,你怎么能够不去?同样的道理,主人不放人,你也没法子就抬腿走人。所以,如果说你有什么责任,不在这个上头。”

亲王见召,确实不能不去;但主人不放人,并非没法子抬腿走人,恭王这话,只能说对了一半,算是“硬拗”。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最后一句,“如果你有什么责任,不在这个上头”。

就是说,无论如何,第一,你宝鋆是有责任的;第二,这个责任何在呢?

宝某责任何在,不好出于恭王之口,这个得宝鋆自个儿来说。

宝鋆沉默了一小会儿,开口了,声音微微发涩:“我想,我的责任,是……清华园之会,这个,主人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我没有……及时禀奏‘上头’,这个,有‘壅于上闻’……的责任。”

恭王的脸上露出了明显欣慰的神色,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道:“佩蘅,你这个‘奇奇怪怪’的说法有意思——就是这么回事!还有,‘壅于上闻’四字,也算抓到了关窍。有人就是在这上头抢了先手,立足极稳,叫你无可奈何。”

“有人”是谁,不言自明。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宝鋆已经明白了恭王的意思,但这个同样不能出于恭王之口,也得他自个儿说出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