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向关卓凡建议,允许曾国荃起复,以此笼络曾国藩。

关卓凡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这个方案。曾老九财发够了,孽也造够了,本事呢,也就那么大点儿,后半辈子,还是老老实实在湘乡老家当他的大财主吧。

收服曾涤生。俺另有妙计。

第四,曾纪泽出任驻英公使。可以起到重大的“另类”宣示作用。

宣示什么?请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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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纪泽派任驻英公使的上谕一经发布,大伙儿一致哀叹:真是有多少眼镜都不够摔得呀。

一个段子在官场上流传开来:刘子默平调云贵,加“钦差督办军务”,叫做“异峰突起”;曾涤生转督直隶,痛快奉诏,可谓“一山还有一山高”;曾劼刚出任驻英公使,那就是“仰之弥高”,或者叫“云深不知处”了。

资历,资历,还是资历。

这个资历,说的并不是关卓凡和曾国藩两人热烈讨论的年龄、品级、爵位神马的,而是一个关、曾二人都心知肚明、却谁也不会宣之于口的事实——曾纪泽从未中式,连个举人都不是。

曾纪泽是“荫生”。这个“生”,指的是“监生”,这个“监”,指的是“国子监”,即所谓“入国子监读书”。前面有个“荫”字,乃“恩荫”之谓,说明了这个“监生”的资格,由老爹的余荫而来,不是你自个儿凭本事考进去的。

监生的地位,类似于举人,也有参加会试的资格,但一向不被视为“正途”,况乎“荫生”?

更何况,曾劼刚三次会试皆不第?

事实上,曾纪泽连乡试这关都没能过,就是说,至始至终,是个“秀才底子”。正因为科场蹭陀,曾纪泽才绝弃举业,转攻西学,终于,东边不亮西边亮,第一次正式踏上仕途,便得付驻英公使这件“国之重器”。

唉,真是不知道亮瞎了多少人的……那啥啥眼啊。

曾纪泽屡试不第,跟老爹表示俺不玩儿了的时候,曾国藩倒是颇为开通的样子,写信给大儿子说:“尔既无志于科名禄位,但能多读古书,时时吟诗作字,以陶写性情,则一生受用不尽。”

大伙儿暗地里都说,曾涤生这是没法子,只好假扮大方,事实上,不知多想儿子里面出来一个进士呢!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件事情上也不例外。果然,曾国藩把希望放在了老二曾纪鸿身上。可是,曾纪鸿的科运,并不比老哥更好,背负老爹和老哥的双重压力,埋头书经,日子过得实在是不轻松。

曾纪鸿日后会在本书露面,有所表现,此时暂且按下不表。

话头回到朝野对曾纪泽履新的反应上来。

不是“正途”出身,爬到相当的位置,并不出奇。比如驻日公使徐四霖,干脆是商人出身,连个秀才都不是。可是,一,人家徐子绥有军功;二,论差份好坏,驻日公使怎么比得上驻英公使?

之前,关卓凡大用的一班人,如伍廷芳、张荫恒、唐廷枢、徐润,等等,最好亦不过是个秀才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