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沉吟说道,”对了,‘外务部’尚书的人选定了么?”

“定了,钱定舫。”

这个名字,恭王并不十分熟悉,他怔了一小会儿,才想了起来:“啊,钱定舫……钱鼎铭,这可是……真正的嫡系了。”

“这个钱定舫,”宝鋆说道,“说起来也是名门之后。他是吴越王钱镠的第三十世孙,其父钱伯瑜——就是钱宝琛,做过湖南、江西两任巡抚的。钱伯瑜和林文忠公过从甚密,林文忠公禁绝鸦片,他大力襄赞;林文忠公贬谪新疆,他托病致仕,同进同退——算是道光一朝的名臣了。”

恭王露出讶异的神色,说道:“钱伯瑜我晓得——不过,却不晓得钱定舫就是他的儿子,也不晓得,他们家,竟是吴越王的……”

“我原本也是不晓得的,”宝鋆说道,“钱定舫从上海来到北京的时候,不声不哈,台面上都不大见得到这个人,那个时候——”

说到这儿,微微冷笑:“他在顾问委员会里主持那个‘调置司’——六爷,这个‘调置司’的花样,你是晓得的吧?”

恭王点了点头。

“那就是朝内北小街弄出来的一个‘小吏部’!”宝鋆说道,“干着撬吏部的墙角的活儿,自然能多低调就多低调——‘闷声大发财’嘛!”

“现在不同了,‘署理外务部尚书’!嘿嘿,大伙儿都会问,这钱鼎铭是谁啊?以前没怎么听说过啊?怎么,一夜之间,卿相之位了?这,是不是太快了些啊?为平息悠悠之口,自然是要大肆宣扬其人的……‘来头’的。”

“钱定舫之左迁,”恭王说道,“确实是快了点儿。”

“可是,”宝鋆说道,“若细论履历品级,你还拿不住他的短儿呢!”

顿了顿,“这个钱定舫,是跟着轩邸打长毛起家的,一直呆在轩邸的幕中,但凡有‘保案’,必定有他的一笔,轩邸从美利坚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保到参议道了。”

“打过了回匪、捻匪,加了按察使的衔;打过了日本,赏了二品顶戴;从上海到北京,入顾问委员会,主持‘调置司’,加了侍郎的衔——他的这个‘外务部尚书’,是‘署理’,不是‘真除’,以他目下的品级,最多只算升了一级,台面上看去,亦不为太过的。”

恭王轻轻的“嗯”了一声。

“六爷,人家一步一步,走得是快,可稳稳当当的,不摇不晃!旁人最多暗自嘀咕,轩邸‘任用私人’什么的,台面上。可没法子攻讦他坏了朝廷的体制。”

顿了顿,“还有,设立‘外务部’,泰西各国一致叫好——这倒不不稀奇;稀奇的是,对钱定舫出任外务部尚书,也是一致叫好。说什么……哦,‘表示衷心的欢迎’——这可就有些稀奇了!”

“也许……是瞅着朝内北小街的面子?”

“刚开始的时候,”宝鋆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再仔细想想,不大对头呀,英吉利、美利坚、普鲁士、奥地利这些国家,是给朝内北小街的面子的——这不消说;可别的国家呢?法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