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是……天花。”

慈安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回……母后皇太后,”王守正的声音打着抖,“皇上的病症,是……天花。”

没有听错。

慈安的心,像被一只巨手一把攥住了,浑身上下,由里至外,猛地一紧,连瞳孔都放大了。

过了片刻,那只巨手,略略一松,慈安整个人,几乎就瘫软在宝座上。

不过,她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母后皇太后,缓过神儿来后,脑海中,本能地跳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她颤声说道:“传……轩亲王……进宫。”

*

宫门已经下钥,天色向晚,有的人家已经掌灯了,此时传外臣入宫,可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只有在君主弥留或驾崩的时候,才可能这么做。因此,在传旨的太监面前,关卓凡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过来传旨的,是钟粹宫的总管太监孟敬忠,他和喜儿两个,是关卓凡这半年来,宫里边儿,努力笼络的两个人。

传过了懿旨,孟敬忠走上两步,打了个千儿,请过了安,站起来后,压低了声音,说道:“禀告王爷,万岁爷的病,太医确诊了,是……天花。”

关卓凡的目光,霍的一跳。

“唉,我出宫的时候,主子已经哭成了泪人儿了……”

关卓凡点了点头,说道:“咱们这就进宫,老孟,你有心了——来人,给老孟拿二百两银子!”

孟敬忠心中大喜。

他这种地位的太监传旨,发赏的“标准”是八到十两银子,有的亲贵比较大方,可一般也不会超过二十两。

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敢笑逐颜开,孟敬忠呵了呵身子,说道:“谢王爷的赏——奴才伺候王爷进宫。”

觐见的地点,还是在养心殿,不过,不是在东暖阁,而是在两宫皇太后上朝之前歇息的西暖阁。

进了西暖阁,一眼看过去,关卓凡就晓得,慈安确实是哭过了,眼睛肿肿的,脸上犹有泪痕,虽未施脂粉,烛光之下,却显得愈发娇软可怜。

看见关卓凡,慈安捏着手帕子,捂着嘴,又要放声儿,但关卓凡抢先一步,跪了下去,朗声说道:“臣给母后皇太后叩喜!给皇上叩喜!”

叩喜?

慈安大大一愣,就忘了哭,念头转了又转,突然醒悟,不由“哎呀”一声:“天爷!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好在你提醒,好在你提醒!”

“天花”也叫“出天花”,这样东西,有的人,终生不出;但凡出过了,这一辈子,就不再出了,因此,“出天花”固然凶险无比,不过,这一道关隘过去了,终生却可保无虞,所以,换个角度看,竟也算是“好事”、“喜事”。

宫中几百年来的规矩,但凡“出天花”,该怎么治怎么治,但表面上,却要当做“喜事”来办,这是讨个口彩、冲走晦气的意思。

“还有,”关卓凡说道,“要供奉痘神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