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津之行, 慈安同往, 关卓凡在慈禧面前的处境,相对来说,就会轻松很多。

小皇帝驾崩,荣安公主继统、承嗣,两宫皇太后撤帘,每一件事,慈安不仅是“证人”,更加是“当事人”,是“利益攸关人”,有她在,关卓凡的话,可信度会大大提升,虽然未必能做到真正叫慈禧完全信服,但是,这个谎,总是能圆得漂亮一些的,慈禧的抵触、日后的隐患,总是能少一些的,慈禧本人受到的伤害,也总是能够小一些的。

特别是“撤帘”这个事儿,如果仅仅是慈禧一人撤帘,那么,任凭你说到天上去,慈禧都会认为,这一切,都是针对她的阴谋,而且是慈安和关卓凡勾起手来对付她的阴谋。

即便两宫一起“撤帘”,但如果只有关卓凡一个人说话,那慈禧也会怀疑,“撤帘”一事,是关卓凡针对两宫皇太后的阴谋。

可是,如果慈安亲口对慈禧说,“我和你一起‘撤帘’呢”?

这,就顺理成章了。

慈安性格内向,拙于言辞,也从来没有真正出过北京城——替文宗“奉安”、“叩陵”什么的不算。面对失子并即将失位的慈禧,即便是关卓凡,亦觉得是一个重大的、甚至令人心悸的挑战,一向内向、木讷的慈安,却主动提出和他一起,共同应对这个挑战,他不能不为之感动。

女人,在某种情形下,真是会发生奇妙的改变的。

不过,“我和你的事儿”——居然也要对她说?这是几个意思啊?呃,好吧,这个事儿,说还是不说,放一放再说,今儿个就先不说了。

“谢太后!臣……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

慈安轻声一笑:“谢什么?咱们俩,咱们俩……”

“嗯,咱们俩——太后是臣的君,也是臣的女人……”

“嗯……”

“三希堂”内,零云断雨之声,又响了起来。

……

穿戴齐整,回到“勤政亲贤”,关卓凡正准备跪安辞出,慈安想起一个事儿来,问了一句:“那个吴可读,性子是不是……很倔啊?”

关卓凡微微一怔,说道:“是的,不过,呃……”

正在沉吟,要不要“请问太后,吴某性子倔,这个话,太后是从何处得知的?”慈安自己补充说明了:“这个话,是昨儿七福晋进宫请安的时候,跟我说的。”

关卓凡暗自一笑:吴可读的折子,前脚刚刚递了上来,后脚醇王福晋就跟进宫来,吓唬母后皇太后,说吴某人“性子倔”,这……未免痕迹太著了吧?

他很明白醇王方面此举的用意,除了动摇慈安立荣安为新帝的决心外,也是为了给己方“造势”——把吴可读的“风骨”说的愈硬。吴可读那份折子的分量,就愈重,则己方手中的砝码,就愈重。

“王大臣会议,”慈安有点儿犹豫,“叫这个吴可读过来。呃,会不会……”

慈安果然有一点儿“动摇”了。不过,不是“立荣安为新帝的决心”动摇了,而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