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法国酒, 这个, 是美国酒,确实有所不同——瞧,你一口就喝了出来!”

文祥自失的一笑,随即微微一怔:咦,美国酒?——这个酒,我在哪里喝过呢?

“你倒猜猜,这个酒,是从哪里来的?”

文祥怔了一怔,他心思何等敏锐,只略微沉吟了一下,便说道:“莫非是……轩邸?”

恭王抚掌,“中了!这个酒,是逸轩从美国带回来的,送了我几箱,在酒窖里,搁了两年多呢!”

文祥轻轻的“啊”了一声,说道:“怪不得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喝过——我还真喝过!”

微微一顿,“那还是我第一次去柳条胡同——就是……蔡寿祺那件事儿的那一次。”

当年,蔡寿祺上折攻讦恭王,恭王御前咆哮失礼,两宫皇太后慈颜震怒,逐恭王出军机,并开去一切差使,赶回凤翔胡同,“闭门思过”。

文祥为恭王的复出,夜访毅勇忠诚固山贝子府,向关卓凡“请示机宜”——其实就是谈判、讲斤头。

此时此地,说起这件事情,宾主二人,都有恍若隔世之感。

“那一次,”文祥说道,“喝的就是这种酒——这个我没有同你说过;不过——”

顿了一顿,略略的出了片刻的神,才继续说道:“那一次,轩邸都说了些什么,六爷,我是同你说过的。”

恭王奇怪的看了文祥一眼,微笑说道:“这个是自然的。博川,你不会以为我——呃,我以为你漏了什么紧要说话没跟我说吧?”

“怎么会呢?”文祥说道,“六爷,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顿了一顿,叹了口气,“想不到!”

“想不到?”

“想不到!——以昔视今,实在有太多的‘想不到’了!”

恭王明白了。

文祥的感谓,他亦感同身受,那个时候,哪个能够想得到今天的种种局面呢?

恭王不由默然了。

“譬如,譬如,”文祥继续说道,“八旗改革——我记得,就是那天晚上,轩邸说要‘改革八旗’的。”

顿了一顿,“当时,我觉得,这件事,纵然不是洋人说的‘天方夜谭’,也是要抱定‘粉身碎骨’的宗旨,才能够去做的——轩邸自己也是这么说的。至于最终能否见功,那真是一点儿底儿也没有,不过‘尽人事、安天命’六字罢了。”

又顿一顿,“孰料——时至今日,不但没有人‘粉身碎骨’,反而上上下下,都在叫好,嘿,真的跟变戏法似的!”

恭王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事儿,我倒是和佩蘅聊过的……”

“嗯,我晓得,”文祥说道,“六爷,你的‘做加法、做减法’之论,精辟之极!”

“除了该‘做加法’的‘做加法’,该‘做减法’的‘做减法’,”恭王说道,“逸轩还有很聪明的一点——改革八旗,他走的是‘先枝后干’、‘先易后难’的路子。”

“‘先枝后干’……‘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