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王和刘宝第同声大笑。

荣禄、恩承也只好陪着干笑。

笑声甫歇,文衡虚虚的拱了拱手,说道,“文宗章皇帝圣谟高远,洞鉴万里,遗泽百世!”

微微一顿,“不过——嘿嘿!”

刘宝第微笑说道:“不过什么?”

文衡微微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有一个想头,不晓得对不对?如果,文宗章皇帝当年效汉武钩弋夫人故事,那么——”

刘宝第大拇指一翘:“怎么不对?圻中,你说得再对不过了!如果文宗章皇帝当年果然如你所说,哪里还有今天的这些子麻烦事儿?文宗章皇帝千好万好,就是心肠软了那么一点儿!”

荣禄心中一跳,背脊上一阵发凉。

“好了,”醇王说道,“该说的都说了,你们几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回王爷,”文衡说道,“我是没有了!”

说完,斜睨了荣禄、恩承一眼。

荣禄在心里暗暗的问候了文衡的大爷一声,赔笑说道:“回王爷,一切擘画明白,卑职这儿,也没有什么了。”

醇王的眼光,转向恩承。

“回王爷,”恩承的声音,还是有一点儿颤抖,“卑职也……也没有了。”

“好罢!”醇王说道,“既然如此,三日之后,王府井大校场,誓师举事!”

微微一顿,两只小眼睛里,放出狂热的光芒来,“定倾扶危,重整乾坤,万世瞻仰!”

*

离开醇郡王府的时候,荣禄感觉,自己的脑子,还在隐隐约约的“嗡嗡”作响。

车子启动了,微微的摇晃中,荣禄告诫自己:赶紧醒过神儿来!赶紧醒过神儿来!

我要赶紧把事情想清楚、想通透!

不然,莫说荣华富贵,烟消云散,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首先——姑且不论事情的是非、曲直、真伪,醇王欲“清君侧”,所恃者,神机营耳。对于神机营,高高在上的醇王,是深具信心的;而身为“全营翼长”的荣禄,却晓得,神机营的真实面目,根本不是醇王想像的那个样子。

民间讥讽神机营的“见贼要跑,雇替要早,进营要少”,荣禄也是听说过的,他承认:这十二个字,一字不为虚设。

如果有人问:神机营能打仗吗?荣禄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因为他确实不知道答案;如果问题是:神机营能打对阵轩军的这种硬仗、恶仗吗?荣禄却可以给出相对肯定的答案:打不了——十有**。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给醇王听。

原因非常简单:神机营若果真是这样的一副德性,你荣仲华是干什么吃的?你是怎么练的兵?你这个全营翼长,岂非尸位素餐?——不对,说“尸位素餐”什么的太轻了,你根本就是渎职,是欺瞒!——你可是一直说神机营练兵练的“卓有成效”啊?

是,我是一直这么说的——可如果不这么说,我怎么升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