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鼎铭说道,“也不是第一次了。两宫皇太后和穆宗毅皇帝,都是见过的——两宫皇太后见过美利坚的客卿杜立德;后来,御乾清宫,接见‘美利坚访华代表团’;再后来,穆宗毅皇帝奉两宫皇太后,接见了英、法、俄、荷四国公使。”

“不错,”万青藜说道,“不过,登基大典,总是咱们自己的事儿,无关外交,外国使臣入宫观礼、觐见、致贺——在这种情形下接见外国使臣,却是……不折不扣的第一次。”

“这……倒也是的。”

“定舫,”万青藜用感慨的语气说道,“之前,外务部拿了登基大典之日,英、法、美、普、俄、奥、荷七国公使,将入宫观礼、觐见、致贺的消息给礼部,礼部这边儿,有人便说,如此情形,咱们到底该死抱着‘自古殿陛之下,无不跪之臣’,做痛心疾首状呢?还是该以手加额,欢呼‘圣泽流布,八方来朝’呢?”

钱鼎铭目光一跳,随即笑了,“这位老兄的感慨,倒是有趣!”

“这位‘老兄’是谁,”万青藜说道,“我也不必说了,他的话,也还没有说完,接下来,他还说了这么一句,‘其实,仔细想起来,有些事情,不过一念之差耳!’”

钱鼎铭又是目光一跳,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笑,默默品味了片刻,郑重说道,“‘一念之差’——精辟!竟是……一字不可易!”

“是啊!”万青藜说道,“许多事情,其实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往好里想,就是好事儿;往坏里想,就是坏事——一念之差耳!”

顿了顿,“以前,某些事情,一念执着,钻进牛角尖儿就出不来——也包括我,现在,回想起来,何其可笑也!”

“此一时,彼一时!”笑容又回到了钱鼎铭的脸上,“再者说了,这八国使臣,其实也是要跪的——要对今上行单膝跪礼。”

“对,对!所以……还是‘自古殿陛之下,无不跪之臣’!嘿嘿,哈哈!”

“哈哈!嘿嘿!”

两位尚书笑了几声,笑过了,钱鼎铭说道,“哦,对了,这是八国致送的贺礼的单子,除了西班牙有些寒碜之外——其余国家的,都还看得过去。”

顿了顿,“西班牙那份儿,大约也是法国人代送的——替西班牙出个人可以,多出钱,法国人就不干了。”

说着,将一本白折子,递了过去。

万青藜接过,打了开来,细细看去,大多数礼物,中规中矩,不外金珠宝器之类,不过,也有不少出奇的——

“咦,美国人居然送了一个……火车头?”

万青藜抬起头来,“定舫,礼单上的‘机车’,应该就是火车头吧?”

“是,”钱鼎铭笑道,“就是火车头。”

顿了顿,“美国的太平洋铁路,将近竣工了,这是他最得意的一件工程——全长六千余里!自然要想法子显摆显摆——”

话没说完,万青藜已吃了一惊,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脱口而出:“六千余里?”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