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役的部队,是应越南国王之请求,进驻升龙‘协防’的;升龙的仗既打完了,自然就要撤了出来。”

然而,这样的解释,貌似自圆其说,其实木有鸟用,因为,无论如何,改变不了中法宣战之后、法国“越南远征军” 即将兵临城下、我军方匆匆“弃城”的事实。

有人甚至说,不战而去,较血战之后,力不能支,不得不撤退,还要坏!坏的多!

哼,守城的将领,本该逮问治罪甚至军前执法的!就因为“上头有人”,便啥事儿也没有了?

对于科道的聒噪、坊间的议论,关卓凡只能保持沉默,他没法子公开说:我的“玄谟远算”,其实是“诱敌深入”啊!

越南的“戊辰政变”,对于中国,其实是“坏事变好事”由此,越南朝野亲法势力遭到毁灭性的打击,钦使以及钦使护卫团进驻禁城,直接掌控幼主,监督朝政,真正将越南中枢控制在手心儿里了。

戊辰年,即本年一八六八年。

可是,“坏事变好事”的好处,也没有法子明说你不能说,越南目下的局面,等同天朝经已设置了“驻越大臣”啊!

不然,越南人会咋想?

日本的事情,虽然已经得到了英国人的帮助,但是,英国人的介入,毕竟是有限度的只限于“护航”;中国的“援军”登陆之后,就不关英国人的事情了。

事实上,因为只派了海军,没派陆军,到时候,英国人就有心继续提供支持,亦鞭长莫及了。

而萨摩藩肯不肯卖英国人的面子,放过中法战争这个推翻幕府的天赐良机,哪个也不晓得想那萨摩藩,当年可是一言不合,就同英国人大打出手的呀!

若萨摩藩不顾一切,径行起兵倒幕,单凭两个团的轩军,依旧无法阻止日本生乱乃至大乱。

毕竟,在日本这件事情上,关卓凡的对手大久保利通,是他穿越以来,遇到的最强悍的对手之一。

“南堂”教案,后续种种,也算是“坏事变好事”,但是,这些个“好事”,暂时都不能公开宣扬。

唯一能够说的,就是折冲樽俎,法国人终于铩羽而退,由“南堂”教案引发的外交战,中国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不过,这个“胜利”,也只好点到为止,不宜大肆渲染。

因为,这件案子,确实“骇人听闻”,确实“开国以来未之有”,而未能阻止此案的发生,相关人等,包括关卓凡在内,都是失职的,因此,就“南堂”教案本身来说,无论如何,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谅山一役,不必说了,不论怎样宣扬我军之英勇,都不能改变整条陆路补给线暴露在敌人威胁之下的事实目下,我军确实“后路不靖”,补给线确实“不绝如缕”,真真正正,是一件大大的坏事呀!

事实上,悲观的情绪,不止于市井,亦不止于普通朝臣,在高层,甚至是在军机处内部,关卓凡都能感觉到某种尽力掩抑的疑惑。

关卓凡是第一次听到如此乐观的评断简直,比他自己还要乐观!

甚至,不止于乐观赵烈文的话,对“法人”,对“内外宵小”,简直是出以轻蔑了!

而这些话,当然不仅仅是赵烈文的一己之见,他代表的是曾国藩,他表述的,是曾国藩的意见。

这怎不令我心头火热,眼中放光?

“惠甫,”关卓凡挪了挪身子,形成一个微微前倾的姿态,“请道其详!”

“是!”

微微一顿,赵烈文说道,“中堂说,法人之所以‘汹汹’,说到底,是因为不了解我军的真实战力,把北宁当成了八里桥,把山西当成了大沽口!真所谓:不知今夕何夕?”

“中堂说,他虽然不曾亲自领兵对阵法军,但详考丁巳、戊午、已未、庚申诸役,对法军战力之估计,自认大致准确,不会离谱到哪儿去。”

丁巳一八五七年;戊午一八五八年;已未一八五九年;庚申一八六零年。

“而我军之战力,法人不晓得,他可是晓得的他参加过轩军的阅兵!轩军战力几何,他是心里有数的!”

“两相比较,他以为,轩军的战力,绝不在法军之下!”

“因此,我军怎么可能‘不战而逃’?又何必‘不战而逃’?所谓一弃沱、再弃升龙,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此乃王爷欲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灭此朝食罢了!”

关卓凡不由放声大笑!

“知我者,涤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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