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半柱香的时间,筱紫云方才收回视线,粗重的透了口气,转过身,往桂俊家走去。

进了门,刚刚坐下,便不胜负荷似的再透一口大气,沉声说道:

“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个话没头没尾,桂俊听了,怔一怔,“什么?”

“那个‘庙会’,你也瞧见了吧?”

“庙会?”

“我是说玉皇庙前的那一摊儿!”

“你说那个‘凯旋门’啊?”桂俊点了点头,“当然瞧见了,这儿到那儿,没几步路嘛。”

“这个‘山人’,还真是不得了!”筱紫云冷笑着,“盆儿胡同这么个偏僻的地方,他都能整出这样子的一摊热闹来!”

“你是说那个‘凯旋门’,是‘山人’叫人搭的?”

“不然呢?”

“我倒是听说,”桂俊微微摇了摇头,“那个‘凯旋门’,是‘师范馆’的一班学生,自个儿凑钱搭出来的,并不干‘上头’的什么事情。”

筱紫云“哼”了一声,“若没有‘上头’的授意,‘下头’能这么瞎巴结?”

桂俊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啊。”

筱紫云不说话,起身,自己替自己斟了杯茶,仰起头,“咕嘟咕嘟”,一气喝干了,将杯子往桌子上一顿,语气中透着压抑不住的烦躁,“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就更糟糕了!那就说明‘山人’愈来愈得人心了!”

桂俊默然。

“法国人真真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筱紫云咬着牙,“一败再败!那样大的一支舰队!几十条船!说没就没了!之前,哪个想的到啊?”

“我听人说,”桂俊皱着眉头,“福建那边儿,又打了一仗,法国人又输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筱紫云说道,“要不然怎么说‘一败再败’呢?”

顿一顿,“而且,福建这一仗,‘山人’这边儿,好像也没使什么大劲儿打过了苏窦山那一仗,他的主力,不是还留在上海嘛!也不晓得,福建这一仗,到底是咋打的?法国人又输的那么惨?”

“那……”桂俊问道,“目下,中国这边儿,是不是已经没有法国船了?”

“没有了!”筱紫云说道,“法国人剩下的几条船,都屁滚尿流的逃回越南去了!”

桂俊说不出话来了,过了一会儿,也长长的叹了口气。

“本来,”筱紫云曲起一根手指,拿指节“笃笃”的敲着桌子,“‘黑人’已经通过‘白人’,替法国人在‘闽江防’那儿搭好了线里应外合!法国人一伸手,就能把马尾还有福州统统给拿下来了!”

顿一顿,“也不晓得法国人是咋想的偏不干!放过了多好的一个机会?!千载难逢啊!唉!”

连连摇头,不胜扼腕。

“我这儿的墙壁薄,”桂俊用警告的口吻说道,“你别整这么大的动静!小心隔墙有耳!”

“如果他们照‘黑人’说的去做”筱紫云咽口唾沫,微微压低了声音,“别的不说,至少,这个苏窦山大捷……呸!我是说,就不会打苏窦山那一仗了嘛!不打那一仗,就不会全军覆没了嘛!”

顿一顿,“现在可好!你看看看看玉皇庙那儿的那个热闹劲儿!”

“事已至此,”桂俊发愁的说道,“咱们怎么办好呢?”

“怎么办?”筱紫云咬一咬牙,“艾翁说的对,再拖下去,‘山人’再也不可制了!”

顿一顿,“所以,不能再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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