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世民的挑衅,颉利可汗自然很生气。

虽然他忌惮李世民带兵的实力,仍旧调集各个部落的骑兵,要把李世民从自己的地盘上赶出去。

而李世民在张掖待了那么多年,现在又深入向始毕可汗取经,也习得了草原征战法。

“叶护可汗,你们回纥出五千骑兵,没问题吧?”李世民拍着完全已经看不出草原人模样的叶护的肩膀道,“你当回纥可汗之后第一次带兵打仗,努力啊。”

叶护苦笑:“我还要怎么努力,我都当可汗了。”

叶护只是回纥首领族中一个旁支中的旁支子弟,才会经营回纥的商路,与中原人打交道。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能当上回纥可汗。

事情是这样的,回纥可汗去世了,没有留下年长子嗣和直系亲属。回纥各个部落的首领聚在一起,商量由谁当这个首领。

现在东|突厥可汗正在强势横扫草原,西突厥从内乱中缓过气也试图继续东进,附近被中原人同归于铁勒但其实根本不是一家人的其他部落如薛延陀,都对投靠大唐后变得富裕的回纥虎视眈眈。

现在回纥就像是抱着金块的孩子,盯着的人太多了。回纥首领必须好好选。

“那为什么不直接选叶护?”

“对啊,我们现在的好生活都是来自李郎君,现在李郎君已经当皇帝了,我们当然要更努力地向他靠拢!”

“说来李郎君还年少的时候,叶护就已经与他相交甚密。这就是中原人说的从龙之功吗?我们回纥要发达了吗!”

“对啊,还选什么。叶护不也是首领一族的人,也有继承可汗之位的权力。”

“赶紧把叶护叫回来,不然等李郎君登基,他都要成为大唐的国公了!”

当叶护被人用母亲重病骗了回去,就成了回纥的可汗,错过了跟随李世民南征北战的战功。

按照常理说,叶护当了回纥首领,个人地位已经到头了。

但他却非常不情不愿,认为这群人骗自己当回纥可汗,耽误了自己跟着主公立功,自己亏大了。

回纥那么多首领,多少人在史书中有存在感?

自己若是跟着主公南征北战被封国公,肯定有单独的立传。

而且叶护跟着李世民和李玄霸在中原锦衣玉食许多年,早就已经养成了一副中原勋贵的娇贵习性。现在让他住在毡房顿顿吃烧烤,叶护吃得都快反胃了。

“等我儿子弱冠,我就把他丢去当首领,我还是回来给殿下当国公吧。”叶护恳求道,“殿下一定要在长安城给我留个宅院,我很快就回来!”

李世民笑道:“阿玄早就给你留着了。西域的商路不能没有你,这个国公你当定了。就算你不当,也要送个孩子过来当。”

叶护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殿下放心,我会竭尽全力。”

李世民对叶护悄悄附耳道:“虽然按照草原的规矩,你们不仅要出兵,还要自带战马和军粮,但你是我的下属,我会私下补贴你。”

叶护露出得意的笑容。自己这样的心腹,当然和其他现在才归附大唐的草原部落首领是不同的。

颉利可汗在督促各个部落出兵的时候,李世民也在草原上点兵点将。

他让人送信给李玄霸,顺带要走了两只雕崽。

李玄霸扶额:“带着草原人打草原人?是他会做的事。但战场多危险,先把嫂子和珠娘送回来啊!”

窦慧明担忧道:“不是让他回来登基吗?怎么打突厥人去了?他还回不回来登基了?”

李玄霸道:“二哥的意思应该是用一场大胜来彻底洗掉宫变的影响,然后带着此次大胜和‘草原大可汗’的名号回来登基。”

窦慧明叹气:“他也不怕夜长梦多?”

李玄霸翻了个白眼:“二哥把我丢在长安,我还有母亲帮忙,怎么会夜长梦多?他就随意浪了。”

窦慧明哭笑不得。你们兄弟俩时常做一些过分令人诧异的事,就是知道对方会为自己兜底吗?

窦慧明道:“我们真的不用出粮草?”

李玄霸道:“我们派去的两万精兵还是需要粮草的,不能只指望草原部落为我们提供粮草。有粮草吃心里才不慌。接下来我的重点要放在给二哥提供后勤上了,请母亲在朝堂政务上多担待点。”

窦慧明不自信道:“我能做到吗?”

李玄霸笑道:“只是一些琐事,不比唐国公府和义庄的俗务麻烦多少。母亲若是拿不准,我还在长安呢,来问我就是。而且房玄龄和杜克明都是很老成持重的贤相,高老师他们也能帮助母亲。母亲请安心。”

窦慧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好,我这个当娘亲的也不能老在你们背后等着你们给我荣华富贵,你和二郎遇到了麻烦,我应该站在你们面前保护你们。”

窦慧明已经太过痛恨每次二郎二郎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只能无力等待的场景。

李玄霸低头让母亲点了点他的额头。

窦慧明道:“你处置的那些勋贵世家的后续也交给我。你和二郎将精力集中在战事上。”

李玄霸笑道:“好。”

他见二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让李靖再次南下。

魏徵实在是受不了朝堂排资论辈,也领了差事去中原安抚百姓。

虽然齐鲁和河北的战事都已经平定,但打仗只是刚画个起点,治理才是重中之重。

魏徵对李玄霸道:“二郎君赶紧想个办法把洛阳打下来,不然想治理黄河都困难。”

李玄霸叹气:“治理黄河啊,现在哪有这个闲钱?对了,我给你写的那个表格你背熟……唉?别跑啊!”

李玄霸往前追了几步,魏徵给他留了个马屁股,居然丢下一同前往的护卫,自己先跑了。

在跟随李世民南下时立了功,但也因此负伤,没能跟随李世民去草原的刘黑闼苦笑:“晋王殿下又欺负魏先生。什么表格,能让魏先生气成这样?”

李玄霸摊手:“你都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凭什么说我欺负他?魏玄成自己气性大,和我有什么关系。快跟上去,小心他迷路后,还骂你们迷路。”

原齐鲁义军的将领们都哭笑不得。

他们能说魏先生平时虽然会骂人,但都骂得很有道理,从来不发脾气吗?只有在晋王殿下这里,魏先生才像是丢进火堆里的爆竹似的,一直噼里啪啦个不停。

这次魏徵带走的人仍旧是齐鲁义军的旧将。刘黑闼在跟着李靖南下立功,和与故旧一起行动。

窦建德迟疑道:“晋王殿下,我也一同去河北,真的可以吗?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吗?”

李玄霸道:“他去了草原后,可不会再关心中原的事。不然他把我丢到长安,不是白丢了?”

李玄霸开了句玩笑后,认真回答道:“二哥的性格一向直来直去,搞不来阴的。他既然没有杀你,把你带了回来,那就是以后视你如同普通将领的意思。你尽管去立功。”

窦建德抱拳:“是,殿下。”

李玄霸又道:“我知道你这人其实心胸没有太宽广,不过现在当将领和当主公是不同的,你要和其他将领和睦相处,不要抢功。朝堂上多以勋贵世家为主,如你等寒门要站稳脚跟很难,你们寒门也要抱团。你也不希望自己当了国公之后,一辈子就籍籍无名,没有其他成就了。你抚民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将来和平时代,你也该再多做些事。”

窦建德先被李玄霸的评价闹了个大红脸,后来听李玄霸对他的殷殷期盼,脸上的表情变得沉静如水。

他再次抱拳,低头道:“末将谨记殿下教诲。”

李玄霸道:“去吧。”

他举起手中酒杯:“我为诸位将军壮行。”

他将酒一饮而尽,然后笑道:“魏玄成跑得太快,就不和他壮行了。”

众将领哈哈大笑,喝了壮行酒后,才扬鞭离去。

其实魏徵没走远。

在百米远的小树林里,魏徵在树丛后面探头,就是不出来。

他嘟囔:“我知道二郎君你信任我,但能不能别连接下来二二十年的天灾都列表给我看,你是想累死我!”

他嘟囔完后,不知怎么笑了出来。

魏徵笑着摇摇头:“罢了,二郎君就是这样喜欢找乐子的人,就算是做正事也不肯正经。”

送走李靖和魏徵后,李玄霸扒拉了一下还能用的人,去了高老师府上。

高颎无奈:“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你还让我出兵?”

李玄霸腆着脸笑道:“老师只是坐镇后方,又不需要像二哥那样亲为先锋。史书中的老将们不都活到老战到老?老师在大隋沉寂了十几年,现在是时候让天下人知道老师的本事了。宇文老师也想和高老师再并肩作战一次。长孙老师和薛老师也很意动。”

高颎扶额:“你现在不缺将领,非给我们一群老人制造什么立功的机会?你还让我带那几个老头一起去?罢了,宇文公辅就罢了,长孙季晟现在养好了身体也不是不能去战场,你确定薛玄卿也能去?”

李玄霸道:“薛老师最为积极主动,甚至还想亲上前线。”

高颎虎着脸道:“让他滚!”

李玄霸捂嘴忍笑。

高颎敲了弟子脑袋一下,道:“罢了。杨玄感麾下重臣大多都是先隋的旧臣,我或许能兵不血刃拿下洛阳。如果不能,我就把洛阳围着,你还是让二郎赶紧回来。攻陷东都的功劳,还是得由他自己捏着。”

李玄霸道:“是,我这就给二哥写信。”

搞定了老师。李玄霸琢磨,还有没有正赋闲的能拉的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