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已经离去,裴俊一个人站在窗前,默默地看着窗外一株已经泛青色的百年老柳,脑海里还回荡着张焕最后的侃侃而谈。

“只有段秀实留在灵武,才能形成河陇地区三足鼎立之势,使韦谔不敢轻举妄动,我也才能全力向西展,虽然看似岳父失去一个礼部,但岳父却得到了崔小芙和段秀实的人情,也为将来涉足朔方奠定了基础,这一失一得间,我想以岳父眼光之长远,不应该看不到吧!”

“我已是裴家之婿,裴家的兴衰与我息息相关,相信河西的兴起也符合裴家的长远利益,希望岳父大人能助我一臂之力。”

裴俊现在所思所想不是两大世家的利益之争,而是张焕的真实身份,他是豫太子之子,是大唐皇位的继承人之一,当年张若镐就曾谋划扶他上皇位再反哺张家,可惜他失败了,那自己呢?自己这般全力支持他,使他羽翼渐渐丰满,他会不会真的有一天登上皇位?答案是很有这个可能,他若登上皇位,那裴家能得到什么,皇后?还是取代崔圆的右相?

裴俊不由又想起前不久崔圆让崔寓专门和裴佑的一次谈话,意思是要防止张焕崛起,他的崛起必然是世家之敌。

但他裴俊却并不是这样想,从表面上看。强势君王的登位必然要和世家争权,这不可避免,但他也不可能真正地消灭世家,他需要世家地支持才可能坐稳皇位,手段过激只会是两败俱伤。

最后就会慢慢形成一种世家与君王之间的权力平衡,世家来制约君王的独裁,而君王又反过来防止世家割据一方。这才应该是大唐的常态,而靠安史之乱后形成的各大世家专权毕竟维持不了多久,早晚会有一天因为彼此间的矛盾激化而爆冲突,造成地方割据,再次出现汉末时天下大乱之势,作为一个有远见的权相,这是一定要避免地。

修身、治国、平天下,这是自古以来每一个士大夫所追求的理想。也是他裴俊的理想。如何才能使大唐长治久安,如何才实现一个大同盛世,又如何把家族利益融入到这个大同盛世之中,这就是裴俊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家族的利益固然重要,但一个长治久安的大唐也同样重要。

答案就是两个字,平衡,君权和世家之权的平衡。走任何一个极端都不可取,当然,裴俊还有一种强烈的私心,那就是在君王与世家地权力重组中。如何才能使裴家地利益最大化。

若全力支持张焕,裴家确实可能暂时会失去一些利益,但张焕崛起后对裴家的助益,却是一个礼部所换不来,就算他最后登不了大位。但他的实力也完全可以助自己取代崔圆。

这一刻。裴俊的目光渐渐变得缥缈起来。

如果说裴俊是一个在黑暗道途上苦苦寻找出路的旅人,那么他并不孤独。在这条家国天下之路上至少也有另一个人也在寻找同样的出路。

他就是崔圆,这位大唐的第一掌权也面临着一个痛苦的决择,是摒弃韦家而和裴家分享礼部,还是接受韦谔地条件,以他推荐的人作为礼部左侍郎的候选。

这无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