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托人带了信回来,他所在的军队已经开赴北方四郡了。

那小子,已经半年多没有回家了。王老汉叹了一口气,儿子还是孝顺的,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银子,说是他在军队之中吃穿都很好,每个月还有五两银子的补贴,就是很辛苦。末了还很自豪的告诉蔡老汉,跟他一起入伍的,好多都被淘汰了,而自己却是里头出类拔萃的。

每月五两银子,的确是不少,自己辛苦一个冬,最多能烧两窖炭,除去本钱,也只不过能赚个十几两而已。但这可是卖命钱啊。他还宁愿儿子被淘汰了才好。

半年儿子寄回来了三十两银子,都被蔡老汉用坛子装了,藏在床底下,这是儿子的钱,可不能乱动,将来还得给儿子说媳妇儿呢。只求老天保佑,别让儿子出啥事儿才好。

拉车的老牛哞哞了叫了几声,似乎是感受到了蔡老汉的心情,硕大的牛头伸过来,在蔡老汉身上磨擦着。老牛是蔡老汉之中最大的家当之一,如果不是今年白炭的行情大涨,他才舍不得让牛在这个时节出来拉车,要是折了腿脚,那可就坏了。可即便如此,只要是在平地之上,他总是使出吃奶的劲拉车,让牛节省几分力气,到了上坡路,才肯让牛使劲儿。

进了城,便直奔西市。说起来大越灭亡,大明新建之后,让蔡老汉感受最深的一点便是进越京城不用再交钱了,往年进城,可是要交城门税的。收多收少,可全看守城那些军爷开心不开心,开心了,一文两文都行,不开心了,几十文都不得过,像自己这样拖着一大车炭的,没个一两银子,根本就不可能进去。

现在,这笔钱是省了。

当然,到了西市,那里可是要收税的。

还是去年冬天来过,看着什么都没有变的西市,蔡老汉在心中也求着收税的官差也别变,以前那些总还是混了个脸熟,钱也塞了不少,总还是有些情面的,怕就怕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一些收税的,那今天肯定又得多破费一笔。

牛车停在西市那巨大的牌坊之下,看到一边小屋之中走出来的税吏,蔡老汉心中顿时一松,还是以前的那个税吏,和他算是本家,也姓蔡。

“老蔡头,这么早就来了!”姓蔡的税吏抬眼看了看天色,“大半夜就从家里走了吧?”

“是哦是哦!”蔡老汉喜笑颜开的走了过去,“早卖早还家嘛,这天贼冷贼冷的。”

“说得也是。老蔡头,今年炭价可是行情极好哦,你这老小子要发一笔财了。”走过来,掀开牛车上的茅草毯盖,税吏上下打量着码得整整齐齐的一车炭。

“不亏本就好咧!”蔡老汉笑道。

“估摸着两千斤吧。二十税一,蔡老汉儿,这一车炭按今年的行情能卖三十两银子,税金一两五。”税吏眼睛都毒得很,一眼便估摸出了蔡老汉这一车的重量。

“哪有两千斤,只有一千五呢!”蔡老汉靠近税吏,从袖子里摸出十来文铜钱便往税吏手里塞,“行情也没您说得那么好,能卖给二十两银子就不错了。还不知能不能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