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大娘“唉”了一口气,思绪飘的更远。

“俺家以前在河南,也是有地的。不是啥好地吧,也有好几亩。俺和二阳他爹,每天起早贪黑,伺候庄稼。官家收的钱挺多,田税、人头税啥的,咱也闹不明白都是啥。隔三差五的还得去给官家干活。可不管咋说,累死累活的,一年下来总还能有点口粮。后来啊,又多了一份钱,叫啥子……辽饷。”

“这辽饷可不少哩,一亩地三厘五毫。不交又不成,交了,家里就少了不少口粮。打那时候起,俺们就总饿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时候,俺就想,这个辽东在哪儿啊,咋就打不完了捏?”

“后来隔壁村有十来个后生,去了辽东当兵。没几年,就回来了俩。跟俺们说起鞑子来,那真是无恶不作啊!咱们是打一场,输一场,就不见赢过。”

“那时候老婆子唯一的念想,就是这仗啊,快点打完吧。打完了,官家就不多要钱啦,总能留下口吃的。”

“还没等到那一天,一场大灾,俺们家连地都没了。留在家里就是死,没招了,只好四处乞讨。他爹为了两个孩子,十来天没有吃过一口东西。那天早上,起来一看,人就没啦。”

“千座,您说,官家要是不征辽饷,鞑子要是不欺负咱,俺们的日子是不是还能过的下去?”

左梦庚抹了一把脸,努力稳定住。

“只有彻底消灭了鞑子,还有这残害百姓的官府,大家伙才能过上好日子。”

赵大娘说了那么多话,既很累了,又平静了。

“二阳他是打鞑子死的,那就没给俺老赵家丢人。千座,你们打赢了吗?”

左梦庚重重点头。

“恩,俺们杀了两个鞑子。”

“好哇,好啊!”

赵大娘笑的很是欢畅。

“他爹知道了,指定也高兴。俺家二阳,是好娃子。”

她又转头看向赵三阳。

“三娃子,你哥是好汉,你也不能怂。从今儿起,你也去当兵。早日杀光了鞑子,早日让咱穷苦人家过好日子。”

赵三阳“噌”地站起。

“千座,俺也要当兵,俺要杀鞑子。”

左梦庚不同意。

“大娘,你们家就只剩下三阳了,得留着根啊。”

赵大娘却很坚决。

“这世道啊,老婆子算是看出来了。就得打,打他个天翻地覆,俺们穷人才能有活路。千座,你是个有大志的,俺们大家伙都看的出来。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对俺们穷人好的,俺们都记在心里呢。带着俺们打吧,要不……啥根也留不住啊。”

左梦庚攥着赵大娘的手,静静地听着这样掏心窝子的话。

平生第一次,让他对自己将要做的事,产生了无与伦比的信心。

这一天,他拜访了所有牺牲战士的家。

尽管战士的家人们全都悲痛欲绝,可听说自家孩子是在和鞑子作战时牺牲的,没有一户人家觉得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