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注意到了徐若琳眼里深处的一抹担忧。

“男孩也好,女孩也好,都是我的孩子,又有什么区别?我向着天下人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反倒是在我这里就行不通了?”

徐若欣这才察觉到自己冒失,可还是要为姐姐出头。

“说是这么说,倘若真的是个女孩,将来怎么继承姐夫的基业?”

左梦庚横视捭阖。

“武则天不也是女人吗?又差在哪里了?”

周围的人大受冲击,至于私底下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徐若琳小心的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对着里面的小生命唠叨不休。

“你呀你呀,就因为你,害得你娘都不能陪曾外祖父最后一程。你可要争气,否则娘可伤心喽。”

左梦庚满头黑线。

“你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不管他将来如何,都是咱们的孩子。只要他能健康长大、平安喜乐,比什么都强。”

只可惜除了他自己,再无人能够保持平常的心态。

对此左梦庚也没有办法。

人处高位,大权在握,很多东西也是身不由己。

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靠着自身的力量,尽量让自己的家人生活的幸福一些。

徐光启的灵柩终于回到了故乡。

黄浦江两岸无数的人云集,只为目睹这位老人的最后一幕。

这些目光中情绪十分复杂。

有敬仰、有感恩、有悲痛、有惋惜。

同样的,也有幸灾乐祸,也有咬牙切齿,更有一些算计。

徐家和徐家的亲朋好友此时顾不得这么多。

徐骥带着子女披麻戴孝,在码头跪接了徐光启回来。

徐家的亲朋好友前呼后拥,抬棺送入了灵堂。

随后徐府正门打开,迎接各路宾朋吊唁。

而松江知府方岳贡的到来,显然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他亲自给徐光启磕头上香之后,被潘云龙引到了别院。

这里没有外人,方便商谈。

“徐阁老乃大明柱石,如今驾鹤西去,天地同悲。还请潘兄代本官向徐氏上下聊表慰藉。”

潘云龙揖手为礼。

“知府大人有心了。”

方岳贡斟酌了一下,还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潘兄乃我松江本地名流,想来对于桑梓之情自然看重。只是如今本地诸多百姓因纺织一事日益穷苦,一贫如洗,食不果腹,此正是祸非福。还请潘兄和诸位乡绅,看在乡亲父老的情面上,谨慎而行才是啊。”

潘云龙脸色变了。

“我等速来本份经营,从不敢昧着良心做事。本地百姓之困,还要靠知府大人运筹帷幄。”

意思很明显。

本地百姓的困难,当然是你官府的责任,我们这些经商的可不背这个锅。

他这么一说,方岳贡的气也上来了。

“本地百姓速来靠纺织为生,本来家家户户勤勉劳作,勉强可以湖口。但如今机器盛行,百姓所织之棉布半分也无法售卖。长此下去,岂不是要逼死了人?”

潘云龙寸步不让。

“市场就是这样,从来都是优胜劣汰。依靠机器和工厂生产出来的棉布又好又便宜,不但在大明、就算是在天下各地也广受欢迎。只此一项,每年便为大明赚回了无数的税银。松江府本地更有无数的百姓靠此为生,养家湖口,还请方知府明察秋毫。”

方岳贡虎视眈眈。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

潘云龙的回击铿锵有力。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大义即大利,大利利国利民也。”

方岳贡端坐不动,沉寂如墨,一张脸上乌云密布。!